知道的,很善良,对谁都很好,所以也对他很好。
他如果说‘不原谅。’肯定会惹她生气,因为她一定会想教导他仇恨使人面目丑恶。
所以他说,“原谅。”
终究还是个孩子,不会太圆滑的说谎,‘原谅’两个字愣是被他说出了‘我要是原谅他们我就是龟儿’的感觉。
江柔面色不变,说,“小度怎么能对娘说谎呢?”
沈度一慌,饼也不吃了,赶忙垂头,道:“儿子不敢!”
江柔又问,“那你会原谅他们吗?”
沈度沉默许久,几经挣扎,还是熬不过大人的逼问,语气坚定又决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
“所以你想要报仇吗?”
“想。”
江柔伸手抬起他的脑袋,让他正视自己,轻声说,“可是你打不过他们啊。”
沈度浑身一震,紧紧咬着牙。
沈十三每天这么操练他,他能硬着头皮忍,除了有畏惧父亲的原因,还因为他打不过欺辱他的兄长。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
你揍我,我就揍你,我今天干不过你,我就努力明天干过你,反正总有一天把你踩在脚下,我就算赢。
江柔说,“你爹是个粗人,他不会关心人的,他每天给你这么重的课业,就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能打得过欺负你的人啊。”
沈度沉默着,既没说‘我知道爹的苦心’,也没说‘我不管他就是个每天打我的变态’。
江柔继续道:“你觉得爹爹厉不厉害?”
虽然沈十三授人课业的时候确实很像江湖传说的灭绝师太,但是他的硬功夫,是不可否认的,就算沈度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但他却拿这个爹当做目标。
他说:“厉害。”
江柔突然问:“你有没有偷看过爹爹洗澡?”
沈度哪有这个胆子,连忙摇头。
江柔伸手在他的小身板上,食指一直从左胸膛划拉到右下腹,一边说,“你爹爹这里啊,有这么长一道伤口。”
说完,食指又换了地方,指着沈度的肩头,“这里也有。”
接下来的一炷香内,江柔接连指了近二十来处地方,几乎将他的小身板都指了一个遍,“这些地方,都有。”
她看着沈度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所以爹爹才会这么厉害。”
那晚沈十三告诉她,不强横,无以立足,她听进去了,不再插手他如何教育儿子。
他或许是一个好将军,一个好老师,但他很难做好一个父亲。
不是说他不爱这个孩子。
相反的,他非常爱,江柔能看得出来,他倾尽了自己的所有,将一身本事教给沈度。
他是个很直接的人,他和江柔不会有孩子,这个过继的儿子叫他一声爹,他就是亲爹。
过继的又怎样?那还不一样是他的儿子?
可是啊,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太过笨拙。他只会将自己认为最好的,全部都给沈度,可是忽略了孩子是否能接受。
沈度的童年经历特殊,他对这个世界都很防备,就算他们对他很好,他还是小心翼翼,而且他不是他们的亲儿,他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爹娘就不要他了,总怕自己什么时候就被抛弃。
如果他是沈十三亲生的,随便怎么训练,她绝对不会插手,可关键就是,他不是。
他已经记事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养子,他还小,没有太明确的是非观,也辨不得哪些人是佛口蛇心,也辨不得哪些人是真的为他好。
沈十三把他当成了亲儿,他却始终很难把对方当亲爹。
他忘不了自己养子的身份。
他从小孤苦无依,最怕的是被人抛弃。
沈十三不知道,这一场追逐,对沈度来说就是一场没有止境的抛弃,绝尘的马车冰冷又无情,不断的拉开与他的距离,他需要很拼命,很拼命,才能追得上,才能够得着他生命中这仅存的温暖。
他不断的在重复被抛弃的过程。
对沈十三来说,这就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训练,可是对沈度来说,这场训练,会加深他心里的阴霾,会让他觉得他的父母并不是真的爱他,那一丁点儿的爱是他拼命求来的。
那不是爱,是怜悯。
沈十三可以训练他到满手血泡,也可以陪他跑到双腿发软,唯独不能让他这样孤独的追逐、望着他们的背影,绝望的奔跑。
如果他停下来,沈十三不会真的抛弃他,他一样会折回去等他,可是沈度不这么以为。
他不敢这么以为。
万一养父养母不会等他呢?
因为,这是养父,和养母啊……
他会想,如果他是亲生的,是不是只需要撒一个娇,就可以坐在马车里?
沈十三不懂,这是一场诛心的训练。
诛的是沈度即将靠近他们的心。
江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