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还看不出来他挨了打。
八岁大一个男孩儿,瘦得跟块门板似的,铁棍敲到身上,都还能听到跟骨头碰撞的声音,他自己咬牙忍着,眼睛的只表达出一个信念——等老子飞黄腾达,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俩!
当然了,这个是沈十三自己理解的,不过意思差不多。
当时他就觉得,这样的孩子才配姓沈,才配做他沈战的儿子。
至于操铁棍的俩……垃圾!
现在你跟他说会因为要被送回去哭成这鸟样?
沈十三冷冷的用鼻孔看他——装,你个逼崽子就可劲儿装!老子看你能演到什么地步!今天能留下来,就算你本事!
其实只要跟江柔打感情牌,基本上就不需要有多大的本事了。
她这人以前吃软又吃硬,现在主要吃软,偶尔锻炼牙口,吃硬,不过这主要还是挑人,比如现在甄禾的硬她不吃,沈十三的硬她就吃。
咦,这句话好像是黄色的,罪过罪过……
沈度人小,心眼儿却不小,趁着江柔犹豫,抱着她腰的双手该去拉她的袖口,他人矮,宽大的袖袍就顺着手臂滑下来,露出手上的淤青。
他面黄肌瘦,淤青更是扎眼,江柔一看,顿时就心软了,她问,“平时有大孩子欺负你吗?”
沈度表现得很乖,很老实,“恩,他们老打我,没有人帮我。”
江柔问,“他们是谁?”
沈度答:“我的哥哥们,他们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拿我撒气,下手很重,有时候用铁棍,有时候用石头,有时候用鞭子。”
江柔叹了口气,她想象不出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不是在糖果和玩具中长大,而是在一顿顿毒打中苟活。
要是送回去的话,还得遭多少罪?一个孩子,哪能承受这么多?
留下吧!
她不一定能做好一个母亲,但她会尽力去做。
不过沈十三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样子,江柔咬着唇沉思了一会儿,畏畏缩缩的对沈十三说,“将军,你刚才说将沈度过继到我的名下,你说话要算话的……”
那样子,像生怕沈十三打她一样。
沈十三没说话,郭尧心里一塞,知道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于是道:“将军,这孩子还送回去吗?”
沈十三:“你不说话会死吗?”
郭尧一脸悲苦。
他就知道!
不说话的意思明明就是让他给个台阶,他帮他一把,还要被骂。
这都是跟了个什么主子哟
江柔一看,就知道沈十三算是默认了,就让采香带沈度下去洗个澡,擦擦药膏,散散身上的淤青。
大秦的过继很讲究,你家的孩子过继给谁,拜了谁家的祖宗,就是谁的亲儿子,跟生身父母不再有半点瓜葛,沈度虽然也姓沈,但从旁支过继到嫡系,还是要遵循规矩,走一套流程。
第二天就拜了宗祠,江柔和沈十三一人喝过一盏沈度敬的父母茶后,从此就多了一个儿子。
沈度以为跳出了火坑,其实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因为沈十三正在等着被流放幽州,军营的事务都轮不到他插手,除了偶尔进两趟宫之外,闲得发霉。
领兵的时候,他操练士兵,不领兵的时候,他就操练儿子。沈家没有文人,都是武夫,沈度叫沈十三一声爹,将来自然跟着他从戎。
于是在敬了茶的第二天开始,沈十三每日卯时准时起床,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先围着东城跑一圈,回来再手把手的教拳法、刀法、棍法,各种法以及兵法。
基本上这样一套下来,一天就过去了,沈度身上淤青还没消下去,又添了新的,每天累得跟狗一样,连吃饭都差点在饭桌子上睡着了。
江柔看得心疼不已,说了沈十三两回,被一句‘一边儿呆着去’给怼了回来。
沈十三并不觉得对沈度太狠,他从三岁就开始习武,受的罪不比这个苦多了?还不是一样的长大了。
八岁才开始启蒙,已经落后了很多,再不勤奋一点,等着被人打死啊?
沈度的资质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只要努力一点,沈十三觉得应该能有自己一半的风采。
这天晚上,沈十三带着沈度在围着皇宫外围跑了一圈儿,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完了,江柔在门口等了又等,都开始怀疑这父子俩是不是天太黑看不见路,给掉护城河里去了,才看见他们跑回来的身影。
沈度喘得跟个肺痨鬼一样,一回家就瘫到地上去了,沈十三倒是龙精虎猛,精神得很。
江柔很想让儿子感受一下自己母爱的光辉,奈何沈度已经八岁,虽然瘦,但是骨头也很压称了,她抱不动,就只能扶着他进家门。
沈十三在背后说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江柔装作没听见,带沈度去洗澡,给他上药。
从落到沈十三手里后,他身上老是散发着一股子药味——都是江柔去找的各种跌打损伤的药膏。
沈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