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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初过,刚至未时,星月阁里,江柔的惨叫声穿透窗纸,印在了沈十三和江蕴的心上。
方小槐给她灌了催产药,让她提前产子。
从半夜到晌午,已经足足过了五六个时辰,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内屋里出来,又送进去一碗又一碗熬好的药。
太阳照在身上,像烫熟了煎熬的心,听闻江柔一声参叫落后,沈十三忍不住了,直接一脚跨进内屋,请来的稳婆一看他进来,就开始赶人,让他出去,被冷冷一句‘闭嘴。’封了口。
他是江柔的丈夫,还能强行进去看一眼,江蕴就不行了,哥哥妹妹再亲密,那也不能亲密到守在床前生孩子。
他只能在外面煎熬的等着。
沈十三从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可以流这么多血,他在战场上拼杀,生平受伤无数,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像是要把人放干一样。
江柔的表情十分扭曲,甚至可以算得上狰狞,疼痛使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看见沈十三了,可是没心情去理他。
她疼……
身体疼,心上更疼。
身上被汗湿透了,内衫外襟都贴在身上,脸上的血色也褪尽了。
她双膝上盖着薄被,方小槐给她接生,郑立人坐在床头,看着她不行了,就给她灌吊命的药,用针扎大穴。
她一口气落下去,又被强行提起来,反反复复承受磨人的剧痛。
沈十三傻傻的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不敢离开,可是……没脸见她。
外面,江蕴来回踱步,不停的催探子回报江父江母的行踪。
探子说,她们从昨夜就已经快马加鞭赶来。
在江父江母和祝弈各跑死两匹马后,她们策马奔进盛京的城门。
一路上不知道掀翻了多少商贩的摊位,下马的时候,祝弈的腿都是飘的。
已经太久不知道双脚着地是什么感觉了,他还没缓一会儿,就被人架着往星月阁去。
江蕴脖子都伸长了,终于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与此同时,内屋突然平静了下来,刚见面的一家人心里一顿,发狂一样推着祝弈往屋子里走。
打开门,迎面撞上方小槐,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
孩子月足七月,该有的零件一个没少,早产使它比寻常的婴儿的个子小很多,身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被方小槐抱在怀里,面色青紫,无声,无息。
江母风尘仆仆,心在缓缓往下沉,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一闭眼,一狠心,绕开方小槐就往内屋里去。
江柔力竭,已经昏了过去,沈十三将她抱起来,丫鬟正在清换满是血污的床被。
江母声音都颤抖了,伸出去的手却不敢触摸女儿的脸,那紧闭的双眼让她心如刀绞,郑立人见她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为了避免误会,赶紧说:“别着急,她是脱力晕过去了。”
可不是死了……
江母将脸贴在江柔毫无血色的脸上,心如刀绞的问郑立人,“我儿她有没有大碍?”
郑立人立刻专业的回答,“夫人这胎气动得厉害,孩子在肚子里呆不住了,我下了催产药,虽然是有些伤身体,但以后慢慢调养,除了身子虚,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江母愣愣的点了点头,显然被吓得不轻,半响,她才看向门口的方向,“孩子……”
郑立人沉重而又缓慢的摇头。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生疼。
那是弯湾盼了这么久、视若珍宝的孩子啊!
对于这种事情,郑立人只能默默退出去,以免沈十三盛怒之下拿他开刀。
但对方的比他预想得要镇定很多,并没有暴怒的将他拦下来要他给个孩子陪葬。
还好还好……
连郑立人也出去,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男人,沈十三坐到床沿,一件一件的剥了江柔的衣裳,面无表情的给她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再换上新的衣物。
江母也想照顾女儿,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显然不适合在场。
江柔身上的血污蹭了沈十三一身,他放下江柔后,给她盖上薄被,没有去换,静静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母出了房间,却见江蕴和江父还在,祝弈和方小槐却不见了,她问,“他们把孩子抱去哪儿了?”
虽然已经……但弯湾醒来,想必是想看一眼的吧?
他已经和郑立人碰过面了,知道江柔没有大碍,就回答,“祝弈什么都没说,只让下人收拾了偏殿,抱着孩子就进去,方小槐和郑立人都跟去了。”
他的语气略有点兴奋,显然是从祝弈的沉默中看出了点儿希翼。
江母精神一震,“真的?”
江蕴其实也有点儿不太敢确定,因为那孩子除了浑身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