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样,他不由得睁开眼睛。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有些旺,怀里的女子好像被梦靥住了,不停地摇着头,说着……娘……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说道:“皎颜,醒醒!”
可是怀里的少女依旧沉在梦境里,不停地说着……不是……不是……我不是祸水……
祸水?祁渊皱了皱眉头,又是娘又是祸水的,她这是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樊大哥……樊大哥……”有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留下来,皎颜轻轻地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樊大哥?那个越国的上大夫?
祁渊若有所思地看着怀里的少女,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他想了想,然后那手指轻轻沾了沾少女脸上的泪珠,然后放在舌头上尝了尝,他皱了皱眉,只觉得苦涩难咽,也许如同她如今的心境。
祁渊低声轻哄到:“乖,没事,只是梦而已!醒过来就没事了!”
只是梦而已……
像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召唤,皎颜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泪水洗过的眼睛亮得好像天下最漂亮的宝石。
她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的祁渊,鼻子一红,头埋在他胸前的衣襟里一动不动,唯有身子不停地颤抖。
感觉到胸前湿了一大片,祁渊哭笑不得,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只是梦而已……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是的,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为什么皎颜只觉得浑身冰冷,在最后的那一刻,庞忡低声对她说的一句话是:
放心好了,他们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整个越国都不会逃掉这个结局!
难道,真的如娘所说的,她逃不掉红颜祸水的命运?
双手紧紧捏着祁渊胸前的衣服,红颜祸水,皎颜死死地咬着唇,难道,她此生的命运会与眼前这个邪魅男子的一生联系起来?
“我曾经也会做噩梦……”祁渊淡淡的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所以,我明白被梦靥住了的无助与痛苦……”
皎颜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出声问道:“你,也会做噩梦?”
祁渊轻笑,说道:“虽然我是楚王,但我也是人!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都会有担忧,害怕和恐惧!我,也不例外!”
是啊,皎颜轻颤着睫毛,他是楚王但同样的他也是人!
因为他是楚王,所以他便将心里的七情六欲都深深地藏在了他邪魅的笑容之下。所有人都敬畏他,害怕他,以至于忘记了他也是人,会有忧思恐惧,贪嗔痴很。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孤独吧?
祁渊如雕刻般完美的下巴轻轻地蹭着皎颜的额头,语气温柔而低沉,他说到:“天还没有亮,再睡会儿吧!”
皎颜回想起之前做的梦,拼命地摇摇头,说什么也不敢再次入梦。
祁渊双手圈抱着她,身上的温暖从轻薄的衣衫传递给她,“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除非自己死去。
他静静地看着怀中女子苍白的容颜之上鲜红的朱砂痣,许下自己不曾说出口的诺言。
皎颜咬了咬唇,感受这一刻的温暖,好像靠在他的怀里是理所当然的。她闭上了眼睛,安静地享受这一刻。
听着怀中的女子传来的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祁渊的嘴角淡淡地向上提了一下。
轻轻地抚摸着少女柔长的黑发,她到底作了什么梦让她哭成如此?
只不过祁渊想,应该是会和那个越国上大夫樊清有关吧!
他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太少或者太冷,让他误以为樊清和皎颜之间只是一时的相逢。
可是,他怎么忘了,皎颜可以为了樊清孤身离家翻山越岭,樊清可以为了皎颜入楚受辱,两者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地成了一句‘救命之恩’。
轻轻摩挲着皎颜的脸颊,祁渊忍不住猜测,樊清在她的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地方,让她在午夜梦回之时也还会为他落泪?
祁渊长长地合上眼,眼前匆匆浮现的是他打马经过古河村时,皎颜扎着漂亮的辫子拿着一串红得诱人的糖葫芦坐在高高的阁楼之上,笑得一脸的天真动人,额间的朱砂痣让他忍不住侧目而视。
只是,再后来,他便再也不曾见她这样天真烂漫地笑过,留下的只是她哭倒在尘埃,一脸的悲伤和绝望与她空洞麻木的眼神。
如果说他从不知心疼为何物,那么自从见到她,便知道了心疼的滋味。
还有今晚,水下令人着迷的容颜,在水波的推动下,她的长发,她的眉眼,她的呼吸,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上,此生不换。
从小,他便是楚国的太子,他得到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只有他不想要的,却没有他得不到的!这次,也包括她!
就算她现在喜欢的是樊清,也无所谓!
祁渊的嘴角扬起一抹自负的浅笑,闭上眼睛,既然当时她没有在自己问她时是否离开时选择离开,便从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会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