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夏辰熙的病连着发作了两次,那种死亡来临前的痛苦一遍遍地穿透他的四肢百骸。 一夜未眠,经过一夜的思忖,夏辰熙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夏辰熙斜倚在床角,小宝爬在凉席上自顾自地玩耍着,夏辰熙的怀中抱着小贝,小贝清澈如水的黑眸像两颗剔透澄明的玛瑙冲夏辰熙扑闪扑闪着,睫毛弯弯上翘,肌肤胜雪绵软如缎。 小贝乐了,秀气的小嘴边荡漾起两颗迷人的酒窝。 夏辰熙凝视着怀中笑颜如花的女儿,心中的痛一遍遍掠过他父性的心门,他将自己病恹的脸庞紧贴在小贝嫩滑的脸庞上,有一滴泪悄悄地从眼角滑落,那是一滴痛彻心扉的泪,那是一滴熬过万古漫漫长夜的无奈之泪,那是一滴被挖心掏肝后刺骨之痛的泪。
夏辰熙真得舍不得,舍不得让自己的心肝与自己分离,但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霍青松来的时候也是午后了,两个宝贝均已吃过奶呼呼大睡了。 夏辰熙打开柜子,取出了那个牛皮信封,递给了霍青松,霍青松疑惑地接过后,打开封口一看,是一叠崭新的人民币,不禁张大了嘴。
“天哪!你哪来这么多钱?”霍青松眨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金钱。
“这是还你的那五千块钱,前段时间小贝生病住院,花了你的钱,我一直很不安,因为你也并不富裕。”夏辰熙用手揉着太阳穴,他的脑袋胀痛,胸口发闷,颈脖僵硬。
“我是问你哪来的钱?你少给我打哈哈!”霍青松见夏辰熙逃避自己的问题,火一下子就大了。
“是我自己想办法凑的,我想尽快把钱还给你,你一个单身汉,得多存点钱,将来好讨房媳妇儿。”夏辰熙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整理小宝小贝的衣物和玩具。
“你少搪塞我,你整天被两个孩子困得死死的,你哪有时间去挣钱,你也没有什么朋友,这钱更不可能是借的,况且你又没有积蓄,你哪来这么多钱?”霍青松解开衣领,语气咄咄逼人。
“有个男人不能生育,我答应为他借精生子,这钱是他给我的定金。”夏辰熙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但霍青松是他最知心的兄弟,他不想瞒他。
“什么?借精生子!你居然出卖自己身体资源去换取金钱,这不是你做人的风格和作风啊?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霍青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失望地摇着头瞪视着夏辰熙。
“这有什么?很正常,那个男人需要一个精子让他的妻子怀孕,而我需要钱,各取所需,互帮互助。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呵呵……自尊和骄傲值几个钱,能拿来当馒头吃吗?”夏辰熙头靠着墙,眼光冷漠地瞅着霍青松。
“这不是你,你怎么了?你怎么忽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不认识你了。”霍青松目瞪口呆。
“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 我只是不想再做天使了,苦难的生活激发出了我内心深处潜存的劣根性。 这个世界上,卑鄙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活得那么清高,清高给谁看?你说是不是?”夏辰熙冷笑着斜睨着霍青松,霍青松在这样冷血的眼光的注视下,竟有些恐怖,脊背发凉,额上滚落的冷汗打湿了他的前胸。 霍青松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可我呢,我已经没有了工作的能力,又拖着一身的病,我要活下去,我要养活两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办?我已经没有任何上上策,我唯有去卖,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只要是能卖的,只要有人买,我就卖。 人生苦短,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委屈孩子……”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霍青松慌忙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窗外起风了,夏日枝繁叶茂的树木在风中恣意摇曳。 两个男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滚滚红尘中的万丈风景。
下雨了,夏辰熙走上前关了窗户,他转过身,看着低头沉思的霍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