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岚不明白什么叫他不是他,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但她没多想,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爷,你真要……”席连勒住马缰,声音里隐隐有些不安和担忧。
不只是担心主子的安全,只是,他看了眼洛青岚,重视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小姐,卖糖葫芦的那个老伯伯在那边呢!”小玩意下车,就双目发光的盯着那闯闯晶莹剔透的红果子。
所来也怪,洛青岚原本也是嘴馋得很,可拉着北辰烨的手,她突然觉得不远处那些小食,对她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一心只想着那么骄傲自大的男人,惧怕三岁小孩儿都不会生畏的人群,他应该也很无奈吧。
杀死那么多无辜的敌军,就为了保卫大归汗国的臣民,到最后他却不敢直视她用鲜血和生命保护的他们。
“小碗姑娘,属下带你去买吧,爷和羽衣姑娘应该有话要说。”有什么话说啊,羽衣姑娘怕不是故意要捉弄自家侯爷呢。
这话他也只是想想,侯爷心甘情愿的跟她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哪里有什么说话的份儿啊。
不得不说,爷对羽衣姑娘这是用了真心了,光是近日爷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还有方才草菅人命这一条来说,他对她的纵容宠溺可见一斑。
是以,支走小碗是刻不容缓的,看侯爷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他定不会愿意在侍女面前失了颜面的。
想起军师在世时说到侯爷在人群中的模样,席连心里好奇得很,但触及主子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他还是不敢挑战他的权威,半拖半拽的拉了小碗,迅速的融进了人流。
马车就随意的停在街口,却连个侧目的人都没有,大多是远远地看到定北侯府的马车,就匆匆而过,足见定北侯的威名之响。
“我很好奇,你每次凯旋出城迎接的人们都很热情,那人山人海的你就不害怕吗?”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洛青岚没有带手绢的习惯,扯着袖子毫不避讳的在大街上帮他擦起汗来了。
“只要在战马之上,身披战甲,本侯便无所畏惧。”北辰烨提到这点,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的,原本是很紧张的,一张俊脸也是血色尽褪。
当他给她擦汗时,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还有淡淡的熟悉的冷清气息,竟让他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女子当街与男子不清不楚,洛青岚这种行为在大归汗国看来,算是不知廉耻了,所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许是察觉了这些或鄙夷或艳羡的目光,北辰烨的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
“果然,”洛青岚握着他的手,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说,“其实这些都是你的心理作用,你把战甲战马当作掩护,将自己的情绪伪装起来,反倒让那份对帝国亡魂的歉疚压抑成了对同样是无辜弱小者的恐惧,在你心里,是把他们当做了你杀死的敌军了。”
洛青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几十年前看到的文字,现在说起来依然是头头是道。
“你如何知道这些?”北辰烨紧了紧她的手,粗造的大手手心已经沁满了含住,他却不肯放松一分,倒真像是怕被她丢下就会走失的孩子。
“若我说是神仙告诉我的,你信吗?”上古遗书,整个幽迷雪域也只有一卷,据说,那是上古诸神留下的珍贵书卷。
神仙?北辰烨不置可否,他说了要相信她,可这小女人明明就是在糊弄他呢。
这世上,哪有神鬼之说。
“看来,你不相信,”平静的语气平静的步调,洛青岚细细的观察着男人的神态变换,道,“既然你不信会有神仙,那么为何要害怕这子虚乌有的冤魂呢?”
闻言,北辰烨一个激灵,虽然洛青岚的话听起来平淡无奇,却像是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对人多的恐惧,就是从初上战场开始就种下了因。
每每见到黑压压的人群,他就会生出可怕的幻象,然后,变成另一个自己,或者是残忍嗜血的屠杀周围的人,或者是疯癫狂乱的自残……
而最近的一次,更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颜面扫地。
师父说,这叫“魔障”,乃是心病,若自己不愿意,那便永远也好不了。
那些年有师父在,他老人家的笛声可以去除杂念,让他也静心不少。
可后来,师父与叛军贼子私通,他作为主帅不得不下令斩杀叛徒。
他知道那次所谓的叛军不过是些穷苦人,官逼民反,不得已发动叛乱。
师父仁慈,暗中帮助了他们……
没有笛声吹奏的清心咒,他的“魔障”变越陷越深,发病越来越频繁,这也是为何他宁愿长期驻守边关,也不愿意回京都的真正原因。
师父的遗言,只有三个字,那便是青鸾佩。
他想,世间应该能解他“魔障”的,便只有持有青鸾佩的人了。
十几年未听说过这件物什,他已经决定放弃了,偏偏上天将她带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