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惠子全身上下都能杀人,浑身细胞都长着狡猾,如果美惠子所说是假,以她肚中的孩儿作籍口,那局面就变得复杂了:要么她想继续霸占德环,拿他做玩物乃至接班人。要么她想隐身遁世,暗示德环自己想要一个孩子。要么她已识破了德子青的除奸计划,嗅出了周围的血腥,以此为籍口拖延时间,以将她们一网打尽?想到这里,德子青顿感大事不妙,从腰间掏出一只手抢,搡了一下秦依依的身体。
听说美惠子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是德环的,秦依依心中充满妒恨,一头撞入美惠子房间,指着德环的裸背大声呵斥,“德环,你这个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她是一个日本间谍,怎么能和她假戏真做呢?!德环,你可把我害苦了,在我辛辛苦苦教你《四书五经》、道德礼义,对你付诸等待的时候,你却把你的第一次交给了冯思南。在我期待和你一起,对你付出真情,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生育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却和美惠子有了一个孩子。老天啊,你怎么如此戏弄人!德环,你怎么如此喜新厌旧!秦依依啊秦依依,你怎么如此阴差阳错,倒霉透顶呢!”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美惠子见门外撞进过去的秀女,和自己抢夺躺在胯下的小郎君,跳下床榻去搡秦依依,结果被身下的德环抱住双腿,反而被秦依依扑上来压在了下方。
“滚开!”美惠子感到死亡逼近,忙伸手探向枕头下面,摸出一支王八盒子,顶在德环的脑门上。与此同时,秦依依将手上的蚕线解下,缠住美惠子脖颈。德子青从栅门外冲进来,拿手枪顶在了美惠子的太阳穴。
四个人形成了僵持的局面,时间在每个人的脑袋里滴答滴答地叫着,汗水从她们的脸上滚落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掺杂着一种飞蛾扑火的表情。
“德环,我问你,在你和我做的时候,你动过真情吗?”美惠子手指扣住扳机,握枪的力度在加大——
“我……我……”德环被压在下方透不过气来,脑袋里面一片恍惑,不明白真情为何物,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对人有什么实在的意义。
“既然你对我没有真情,又何必要给我留下这个孽种呢?”美惠子想到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境遇,自己为一个男人付出真情后,竟要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作陪葬,感到这世界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上帝对自己天不公平了,既然这样,不如带着孩子和他一同去!
“美惠子,你别冲动!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无辜的,既然他和你做了那种事,他就会对你负责的!看在他和孩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这个间谍计较了,至于你和这个孩子该不该留下,秦依依你说了算!”德子青将这个球,踢给了秦依依。
“孩子是他种下的,我说了也不算。他说留就留,说不留就不留。”秦依依把这个球,转而踢给了德环。
“这?”球踢到德环那里,德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站在“高大全”的立场上,德环有N多理由不要美惠子和她肚里的孩子。因为他的母亲是鬼子杀死的,他的家庭是鬼子破坏的,生活秩序是鬼子搞乱的,鬼子还破坏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使他几乎成为文肓,长大以后还要进共 产 党的扫盲班。他的身心是她破坏的,自己同她发生关系后经常做恶梦,秦依依没少生他闷气,不时拿话语刺激他。这一些就足够让美惠子去见上帝的了。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孩子就是汉奸种,他一生下来,就会成为汉奸,轻则被人打骂,重则被人清除。可是人都有人性,都有良心,都有人伦,美惠子把身体快乐给了他,他不能反过来剥夺她的身体与快乐。他将生命植入她子宫,他就不能轻易剥去孩子的生命,就好象不能无缘剥去一只蜜蜂或者蝌蚪的生命那样。他真实的想法就是矛盾的,矛盾的想法总会在人们的脑子里徘徊、停留,不能很好地形成语言,从人们的语言器官里突围出来。
“算了,美惠子,我弟弟是个糯米团团,皮软肉软心也软,我劝你还是留下孩子,免得你们将来后悔。我数三,叫你快快把枪放下!”
“我不确定他要不要我,要不要我这个孩子。在他没有对我做出承诺之前,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日本女子算什么?要放下枪,也是你先放下着!”
“好吧,我先放下枪;”德子青松开枪,将它匡当一下丢到地板上。
美惠子说话果然算数,将手中的枪匡当一下丢到地板上。
“美惠子,跟我走!”德子青示意秦依依德环整理衣装,三人一起准备扭她到57师充作俘虏。
“哈,哈,哈!”女人怀里戴着内衣,内衣里面藏着手枪,这不能不说是美惠子的一大创举。美惠子终于撕去蒙在脸上的画皮,化丧为狂,化柔为刚,手指插进内衣,从里掏出一只毛瑟袖珍手枪,抵在德子青的小丘上当机立断地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