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遇剌后,虽一命尚存,但三颗子弹给其追随者心理造成了巨大的空洞,认为汪终究不是蒋的对手,心理上产生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样的感觉,相信只有改弦易辙,投奔蒋才能求得生存和发展。于是汪前十年低调、后十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国内外势力,匐然间分崩离析树倒胡狲散。有的占山为王,各自为阵。有的等待观望,伺机而动。有的脚踩几只船,身在曹营心在汉。有的掉转政治槽营,改弦易辙,纷纷倒向蒋那边,求得一官半职,而在倒汪亲蒋的各路货色中,冯宝一算得上是成功转轨的一位。
冯宝一有个大儿子,名叫冯家琪,系冯宝一与其王太太所生,年方二十有余,生得一表人才,从国立武汉大学毕业后,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终日里同一些太太丫环们打情骂俏,逢场作戏。
大学时期的冯家琪,曾参加过救国解放运动,只不过他的一腔热血还没有充分地燃烧起来,就被封建独裁的冯宝一所收买泼灭了;“我知道你偷偷喜欢德子秋,只要你放弃革命,跑到国民党队伍这边来,我就不杀她,并视你的表现,给你和她见面的机会。”原来冯家琪喜欢德子秋,而冯宝一正是利用冯家琪对德子秋的感情,喝令他悬崖勒马,完成了对他理想与信仰的改造,把他拉到了另一队伍的阵营来。这也是德子春与德子秋合谋杀死冯宝二之后,为什么冯宝一单单杀了德子春,而留下德子秋活口的缘故了。他要留着她做底牌,继续操控和改造他这个时而叛逆、时而激进、时而多心、时而绝望的不听话的逆子呢!
这天天气转阴,高墙外的树叶突然来了个“逆向行驶”,屋顶上的猫叫一声响雷劈得跳到冯思南怀里,眼看就要打风暴了。冯家琪在家甚感空虚,无聊得要死去,便跟王太太打了声招呼,拾起一把油纸伞,穿着一套全棉的汗衫汗裤,一双褐色的凉鞋,扮做一副“知识分子下农庄”的模样,形单影吊地往德园的自垦田走来。
“如果德子秋还在,我愿意为她撑起一把油纸伞,站在齐膝深的油滚的水里和她一起双抢,将饱满的稻穗装进箩筐,两人在瘀泥里挣扎着抬箩筐上岸,痛痛快快地流着自己的汗水、血水和泪水……”年轻人自作多情地发挥着想象,一边行吟一边向德园的自垦田张望。
“德子秋,德子秋!”冯家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架高高的脚踏水车上跃动着,以为德子秋回来了。
德子青听到他的喊声,停止了踩水的动作,朝他那边张望了一下,旋即又用劲踩了起来。水车高大木轮的吱吱声,与溪水传动的湍湍声,连同梦中情人抓住托梁踩动水车的喘息声,构成了一幅纨绔子弟可望而不可求的自然风景图。原来踩水车的不是德子秋,而是将德子秋衣裳穿在身上的德子青,虽然衣裳显得宽松,但毕竟是他熟悉的,睹物伤情,甚至还让他感到无比亲切。德子青换了一个“在水车上跳舞”的造形,把他吸引到自己身边。
“冯家琪,你来得正好,帮我评评这个理。我喜欢她,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可她看后理也不理,还一脚笊【zhao,去声;当地方言,踩的意思】进泥巴里!”见到冯家琪到来,田埂上突然站起一个头戴浅色礼帽,身穿短衣短裤,腰扎武装带,脚踏黑色皮鞋,自我感觉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他就是冯家的二少爷,名字叫做冯家珏,系冯宝一与其蒋太太,自打前年梦中出现与德子青初试云雨的幻境过后,就把具有“神秘气质”的德子青列为了自己追求的对象。
“呵呵,让我看看你给德子青写的情书,上面都有哪些狗屁内容,咋会惹得德园幺妹儿这么不开心呢?”冯家琪瞧不起冯家珏,同他交往向来都是语中带剌。因为冯家珏不学无术,是个地地道道的油混痞子【当地方言,指游手好闲的痞子流氓】,加上他出生在官宦世家,仗势欺人,唯我独尊,是个五百年后的西门大官人!
“哼哼,你不要鹦鹉读了几天书,就冒充知识分子!我的情书是狗屁,你的情书也是狗屁!”冯家珏不服气地跳起来,夺过冯家琪手中的油纸伞撑到自己头上。因为这把伞是蒋太太带到冯家的,后来却成了王太太的不义之财为冯家琪使用着。
“那好,不行咱们就比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看哪个的情书写得好!”冯家琪见对方抢了自己的伞,又曾经点火烧了舅舅王小山的屋,心想要当着德子秋的面,好好地羞辱这个混世魔王一番。
“好啊,好啊,我来给你们当裁判!”德子青见时机已到,再一次停下踩水的动作,双腿立在水车横轴上,居高临下地朝他们含星带月般的笑着。心想我大姐被冯家害死,二姐也被冯家害得入了狱,德园赖以生存的房产地产商铺也被冯家所夺走,德园与冯家势不两立!现如今冯家旧势力未有根除,眼看着新的势力又冒起来了,要想除掉冯家,就必须要除掉冯家的新生势力,将其消灭在萌牙状态,使其不能形成气候。现如今德园人力单薄,在剪除冯家势力的方式方法上,必须要讲究策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最好是打蛇打七尘,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主意已定,德子青脑海里迅速地呈现出一条清晰的复仇计划。
“好啊,德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