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宾、朱珍替我征战多年屡建奇功,我还指望他们帮我打下徐州,谁知造化弄人,他们身为大将却都不是在战场上御敌死得其所。相轻相妒,一点小事便可引发血腥,天性相克以至两月内先后死于非命。更糟的是,我自以为利用二人不和来制衡彼此,我便可以轻松驾驭二人,不必担心兵权旁落,却没想到制衡过度的恶果,在李唐宾死后,我不得不让朱珍也死,以求军中人心安定。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听惠儿的劝,调离他们才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我来说,接连痛失得力之人,而上将之死也使军中气氛从上到下压抑沉闷。但是仗还得继续打,军队总得有人指挥,就让庞师古顶替朱珍,霍存代李唐宾,继续对时溥的作战。
一路进了萧县县城,奉命来见我的新任都指挥使庞师古除了报告军中近况,对朱珍被斩也没有多言一字。他虽是我多年的义兄,私下里颇为照顾我和朱珍,可他这人公私分得很清,在军中对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我分派他的任务,他总能尽心竭力地完成,甚至每次出战,我把我预想的作战方案告诉他,他以此执行并不曾有过异议。朱珍死了,即便他什么也没问我,可我仍看得出此事对他触动很大,虽然我们面对面坐着,那种毕恭毕敬的隔阂和疏远却在我们之间弥漫。
我很想他问问我为什么非要杀朱珍不可,甚至不顾身份跳起来大声质问也行,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解释给他听,他一直是个有长者风度的好义兄,终会理解这血淋淋的一切。
可他毕竟什么也没问,他可能在心里责备我,所以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而我,既然他不问,我也不会再提此事,朱珍被我杀了,也已经被我埋葬在过去了。
我听庞师古说军中将士近来一直在两处休整,粮草充足,便问他可否择日进攻徐州。他说可以,既然郡王已亲征徐州,当以郡王军令是从。我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说那好,大哥就去和霍存召集众将商议一下吧。他答应着,起身退出。
龙纪元年八月底,宣武军仍大举进兵徐州。刚临徐州城下,却遭天时不遂,阴雨不断,根本攻不了城。这样一来本来就不振的士气越发低落。耗了几天,我觉得这次是打不了了,便让庞师古传令退兵,继续回萧县休整。
下半年,我便在汴州和萧县两地往返不迭。一方面我担心徐州时溥会突然反扑,庞师古和霍存难以应付;另一方面主力在萧县驻扎,我怕宿敌李克用或朱瑄兄弟会乘虚打汴州的主意。所幸我担心之事都没有发生,时溥依旧龟缩,而李克用显然还在夺孟立方的地盘,邢州城中王虔裕的日子也不好过,依然被沙陀兵围堵在城中。
而这期间,我一直希望干掉时溥后能安心拥有的淮南继续混乱。孙儒和杨行密你来我往,什么楚州宣州庐州常州润州,已经被他二人来回攻伐了个遍,现在已分不清哪里是谁当家,分清也没用,也许明天就换人。而且那孙儒已大言不惭地自封淮南节度使。
这二人把淮南搞得如此混乱,显然谁也没把我这个天子亲封的淮南节使放在眼里,既然徐州汴州都暂时没有什么大战事,孙杨之乱恰是收拾他们,攫取淮南的好机会,平定了淮南再调回头收拾时溥也不晚。
出兵的理由太充分了,着敬翔给朝廷写奏章,就说孙儒蔑视天子,妄称淮南节使,驱逐淮南留后杨行密,臣有节度淮南之责,当剿孙儒以平乱。
转过年又换了年号,是为大顺元年。还在正月里,庞师古已率十万大军从萧县出发西进,在杨州北接连攻克江水和高邮,逼进杨州城。
这时邢州传来了战报,邢州到底还是丢了,不过不是被沙陀兵攻破的。孟立方自尽,其弟孟迁居然抓了王虔裕向李克用投了降。李克用已指派其弟李克恭为昭义军节度使。姓孟的先是向我求援打李克用,城中难以支持他要投降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抓我的人向李克用献媚,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家伙!这边大军已发兵淮南,无论如何再也抽调不出兵力去夺邢州了。暂且先忍下这口气,因为邢州,孟立方死得干净自不必说,李克用和罗弘信,等着吧。
然而我高估了宣武十万大军易帅后的首次远道出兵的的能力,也低估了孙儒这个悍贼。在向杨州发起进攻时,孙儒出城至陵亭迎战,并在那里早就设下了埋伏。可想而知,庞师古一向按我的方案来打,战线如此之长,我也有手够不到的地方,孙儒狡诈,又岂是庞师古能应变的,无疑大败。凭着夺命冲杀,一路退回高邮。
这没算完,我把主力调离徐州,却忽视了感化军的反应。庞师古进攻杨州,其时我正在萧县行营坐镇,不想一日宿州刺史张绍光单骑逃来见我,言称原时溥部将张筠见我宣武大军撤离徐州地界,便造了他的反,宣布不再听宣武号令,仍归于感化军。张绍光只身逃得性命。
张筠无知小将,以为我大军不在此地,他就又可以变回感化军,什么东西!点兵杀进宿州,看我不要了他命!
正往宿州进军的路上,却又接到徐州城探马信报。时溥也想趁我主力攻淮南之际露头了,他勾结了李克用,李克用的部将石君和已率近千沙陀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