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小路,一团金灿灿的云霞笼罩了整个园子,迎春花倒垂的枝干排列了满满当当的一溜金黄色小花,被一点嫩绿包裹着,密密麻麻紧挨着似乎想要挤在一起取暖。
“记得去年本王来的时候顾大人新迁到这个府邸,还很荒凉,现在虽然没有牡丹芍药月季之流,却满眼是金色云霞的山野之花,迎春花在你心中应该占据着独特的地位,微贱时的岁月,顾大人想必难以忘记吧?”
“王爷知道天林心中所想,微贱岁月,天林这一生恐怕都忘不了。”
沧景顿了顿,含笑继续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几日,他就要回来了。”
顾天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世上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只要他想做,就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总能做到。”
“他若是回来,以他的性子,这天下想必不会安稳。”
沧景抬头望了一回天,空旷辽阔,一望无垠,一只大鸟展翅飞过,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总要乱的,迟乱不如早乱,该讨回的东西都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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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池塘水意清凉,微风徐徐吹过,荡起一池涟漪。
一声求饶打破了这一池的静谧。
“王爷,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的吧?”李婉摆出哀怨的脸色,双手合十乞求道。
沧离看她如此模样,一时有些心软,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李婉一感觉到放松,就想要挣扎出去,却被沧离一下子又紧紧抓住。
李婉无奈道:“王爷,您到底想要怎样嘛?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向您赔礼道歉行不行,您看在奴婢年小不懂事能不能放了奴婢?”
沧离撇撇嘴:“赔礼道歉就够了么,你让本王受了这么大罪,本王怎能轻易饶过你。”
李婉哼哼唧唧道:“那你说怎么办?”
沧离之前确实是想要收拾她的,但她现在就在眼前,任凭他处置,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觉得好像又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纠结中,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又紧了紧,仿佛铁箍一般。
李婉“哎呦”一声,手腕骨骼有一种压迫的疼痛感,叫道:“你快放手!我的手快被你捏断了!”
沧离一惊,下意识松了手,李婉苦着脸摸摸自己受伤的手腕,心中腹诽不已,这混小子下手可真重,真要疼死她了。
沧离看她紧皱眉头,好像真的很疼,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对自己的憎恶,恨自己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眉目深凝,眸中闪现出担心,差点控制不住就要开口问她是否真的有那么疼。
李婉终于觉得好受些了,皱起眉头盯着沧离道:“王爷,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随便,要不然这样好了,我从这里跳下去,就当赔罪了,你看好不好?”
话刚说完,沧离还来不及阻止,李婉就如一只扑火的飞蛾纵身跳到了池塘里。
初春的水寒意还未退去,这池水正好将李婉的身子淹没,带着凌冽刺骨的寒冷渗入肌理,身上那一层薄薄的灰色麻衣轻轻浅浅的浮在水中,她紧抱双胸,浑身打着哆嗦,在池水中毅然站立,清澈的双目逼视他。
“这样,王爷是否能饶过奴婢?”
沧离震惊的呆在原地,与其说是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倒不如说是被她震撼了,她看似弱弱小小,却如此倔强,他虽贵为王爷,可从她眼里,他看不到她对他的恭敬惧意,相反,他仿佛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和她一样平平常常的老百姓,是平等的个体。明明是她理屈,可这么一闹,反而好像是他在欺负她,地位转换如此之快,真是想也想不到。
沧离急道:“你快上来!”
李婉道:“若是这样能消除王爷的心头之气,不再针对奴婢,奴婢再站几个时辰也是应该的。”
沧离不知她会这么倔强,命令她上来,张了几次嘴,无论如何这话也说不出口,叹口气,只好放温语气好言劝阻道:“你快上来,本王没有生你的气,你快些上来吧,池水这么凉,病了可如何是好。”
李婉大声道:“那王爷是不是以后就不再为难奴婢了?”
沧离道:“只要你上来,本王就不再为难你了,本王不会游水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叫本王跳下去拉你么?”
李婉嘴角露出笑意,吸溜了一下鼻子,然后摇摇晃晃从水中往上走,沧离心中一松,随即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池塘里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