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很快降临,宾客汇聚在礼堂主厅。
主厅的天花板富丽堂皇,上面吊着十五盏灯,除了居中的一盏比其他都要大一圈之外,其他的完全一致,分别排列在前后左右,错落有致,呈现出一种微妙的美感,但寻常人又看不出什么。
每一盏吊灯上都镶嵌着三十六枚照明水晶,各个晶莹饱满,像刚成熟的葡萄,有拳头大小,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松木抛光地板擦得雪亮,行走在上面甚至能映出倒影。灯光从各个角度打下来,无处不在,宾客的影子重叠交错,淡的几乎消失。
罗夏团的众人自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眼下盛装的男女们相互攀谈,觥筹交错,各自寒暄,脸上挂着贵族特有的虚伪笑容。侍者在其间来往穿梭,至少有近百人。每个人压抑的低语声和器物擦碰声交汇成完美的白噪音,与乐队从角落奏响的琴声融合在一起,缓缓流淌到各个角落。
这种规格的晚宴,即使在晨星的皇宫里也不多见,更何况是夏布利这种偏远地区。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庆功宴”的级别,大公还真是个会享受的有钱人。
“大公到底想做什么……”
罗夏喃喃道,和拘谨的团员不一样,他很自如,只是表情略微凝重。
他似乎意识到今晚不只是一场庆功宴。
沐言始终低着头,紧盯着地板。
精美的松木地板上,隐约可以看到细细的黑色纹路,乍一看像是木头上随处可见的裂缝,可一旦铺开感知,这么一条条看过去,将整个礼堂的地板都拼接起来,就能发现纹路实际上是相互连接的。
此时如果再眯起眼睛,抬头看看拉成丝的灯光,就会发现两者在轮廓上大体相同。
“沐言法师?”
“嗯?”
“你在看什么?”罗夏问。
“啊,没什么……”沐言腼腆地笑笑,“地板很滑,我得小心点。”
罗夏笑笑,转身往前走。
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沐言的惊叫。
他急忙转身,发现法师因为低头看地板,竟被急匆匆的侍者撞倒在地,鲜红的葡萄酒液淋了一身。
“对,对不起,先生,对不起!”
“呃……没事,可我就这一身衣服……”
“我带您去换!没问题!”
“那我暂时离开一下,团长大人。”沐言歉意地望着他。
罗夏点点头。两人离开后,他好奇地看了眼地面,光滑的地板上,按理来说酒液应该四散流淌才对,可眼下似乎有一丝渗透了进去,鲜红如血……
……
没过多久,大公出现在礼堂最前面的台子上,伸手向众人示意。
大厅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公爵大人,并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晚宴的开端自然是一段冗长且无用的致辞,但这次大公刻意缩短了内容,三两句就交代清楚晚宴的目的,并开始介绍主角。
毫无疑问,这次的主角是罗夏团的人。
一行人被邀请来到大公身边,接受夏布利领民们的瞻仰。台下站着一群光鲜亮丽的贵族,其中固然有感谢和赞许的目光,也不乏不屑与讥讽。
站在这个角度,沐言只要稍微一仰脖,就能看到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些什么。
那是一个无形的气团,只能用感知捕捉,可一旦用感知确认了气团的存在,就能用目光发现光线的微小折射、偏移。这部分异样使得吊灯发出的光芒更加炫目、迷人,稍看几眼就有些眼晕。
“……赞美这些勇士们的流血和牺牲,感谢他们,夏布利领又回到了往日的安宁!我们要让他们的事迹广为流传,同时欢迎那些离去的领民们重新归来!”
“赞美罗夏团长!”
“公爵大人万岁!”
“夏布利永存!”
致辞结束,晚宴的气氛逐渐高涨,大公也拍拍罗夏的肩,微笑示意他们可以继续享用晚宴了。在这之后,公爵以身体不适为由被女仆搀扶着离开了大厅,只留下幕僚先生主持晚宴。
远远的,沐言看到对方露出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
啧,不就是个迷乱法阵,至于得意成这样子吗……沐言不禁轻笑,一改平时腼腆、害羞的样子,冲望过来的约翰比了个中指。
幕僚先生顿时懵了,一来他看不懂这个手势,二来他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心里突的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正常,认为是露天派对上结下的仇。
哼,莽撞的年轻法师,很快,你的所谓“天赋”就要归我了。带着你的一肚子知识去迈过那一道天堑般的门槛吧!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幕僚和周围的人攀谈几句,也转身离开了大厅。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夏渐渐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
气氛虽然高涨,却热得有些过头。不少人脸上泛起不自然的驼红,可他们却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