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瑟想象过许多次自己和依德丽尔重新见面时的场景,但唯独现在这一幕是他没想过的。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他难以抑制地弯起嘴角,最后竟然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虽然这在丽娜看来是讥笑,是无声的嘲讽,他也很清楚对方会怎么想,可就是没法抑制。
他觉得自己没有哭出来就已经是尽力了。
沐言正打算上前解围,这时打破僵局的人出现了。
一截匕尖突然出现在丽娜修长的脖颈边,闪着寒光,似乎下一秒就会让她纯白的法袍沾染上鲜血。
“住手!”
情急之下,阿玛瑟领域全开,一层银光从他脚下蔓延出去,突然发动袭击的德列斯身上瞬间镀上了一层银,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光是他,丽娜也愣在原地,因为那一瞬,这个东方人的侍卫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绝对没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
……
就像阿玛瑟一样,德列斯也想象过许多次自己这次出手的后果是被法师盾弹开?被法师之手轰开?还是尚未现身就被这位彩虹魔女发现,然后臣服在其元素的力量下?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憋屈……
上一秒还跳出来拯救自己的援军,下一秒突然就反水了?
拜托,这不是舞台剧,不要这么戏剧化好不好?
那一瞬阿玛瑟爆发出的气势如大海一样,但似乎只针对他一个人,德列斯又有种回到了白岩矿场的感觉。
他犹记得那天,自己被一双硕大的眼珠子瞪着,冷汗浸透了衣衫,他一动不动地贴在墙上。
现在这一幕是多么类似。
那么这次祈祷谁来救救我呢?
恍惚间,德列斯好像听到了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
“我的天……”
诶?
他似乎记得这个声音。
……
“我的天,美丽的小姐,他是否吓到你了?”
沐言突然上前,挡住了丽娜不断扫在阿玛瑟身上的目光,礼貌地微笑道:“我这个仆人愚笨不懂事,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让您见笑了。”
阿玛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阁下怎么称呼?”少女问。
“沐言,叫我沐言就好。至于他……”沐言回头瞥了一眼,“你就叫他阿银吧。”
丽娜同样笑笑:“沐言先生说笑了,阿银先生救了我,我应该表示感谢才对。”
“那感情好呀,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以让我带走这小子吗?”沐言一点儿都不见外,指着德列斯道:“他和那两位有仇,但我觉得,如果美丽的小姐您主动开口,这两位阁下一定不会拒绝。”
丽娜懵了片刻,似乎没跟得上沐言的脑回路,半晌才回过神。
“那恐怕不行……”
“这样吧,请允许我解释一番刚才看到的‘热闹’,您再做打算好吗?”
沐言突然打断道。他很清楚对方为什么不肯放走德列斯,无非就是精灵的死脑筋,觉得这种人必须得到惩罚之类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也被人诓进去了。
丽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其一,我和阿银是从灰谷那边游历回来的。那边的尤金团长,或许也和我们一样知道些情况,比如银月城发生了变故,精灵们翻越横断山脉,一直往东流亡,所以才产生了自己可以抓捕精灵的想法。换句话讲,他们根本不用去灰谷,您的固有观念是错误的。”
听他这么讲,丽娜脸上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很快被思索替代。
“请继续。”
“其二,我和阿银一开始就在看热闹了,我们可以证明这小子是后来的。”沐言顿了顿,似乎在留给对方,或者说在场的某个人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接着才道:“如果他是那种操控一切的幕后人,难道不应该一大早就赶来这儿蹲守,目睹好戏发生,然后发出桀桀的笑声吗?如果是那样,他又怎么会因为仓促被发现呢?
“其三,虽然我不知道阴影脚步是什么,但听起来似乎是个情报机构。那么按照塞缪尔阁下的论证,这小子试图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并诓骗美丽的小姐您来帮助自己进入一个以‘收集、分析信息’为本职工作的情报部门?这不是一只狡猾的老鼠试图骗狗带自己进猫窝么?
抱歉,请原谅我粗俗的比喻,但它听起来就是这种意思。”
沐言的比喻让丽娜也不禁莞尔,但紧接着他还有第四条。
“其四,也是最后。”
他再次顿了顿,直视后方阴晴不定的塞缪尔,冲他微微一笑。
“塞缪尔阁下刚才使用了一种我很讨厌的表述方式。他先给出了一个看似荒唐,但震撼人心的结论,再逐一列举出看似是作证的东西加深听众的印象。久而久之,就算是黑的也能被说成白的,我管这个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质上是一种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