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昏倒在苏利亚怀里前就听到了来自资料库的疯狂警告。
“宿主脑部过热,无法坚持智械模式……”
“宿主脑补过热,建议退出智械模式……”
“宿主脑部过热,已经退出智械模式……”
但当时魔纹修改进行到关键环节,尽管退出智械模式后神经上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还是一直死撑着,直到修改结束,一下子卸下重担,机体才陷入自我保护的昏迷模式。
在昏迷中,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海洋,周围是涌动的海水,不停翻滚,自己则抱着一片破木板随波逐流,时而被掀翻到高空,时而沉入海底,快憋死的时候又被奇怪的动物送上来。
耳边还不断传来奇怪的噪音,仿佛是物体碰撞的声音,又仿佛是爆炸声。
总之体验糟糕透了,除了脑浆炸裂般的痛感以外,身体各处的肌肉都因为疼痛产生了痉挛。他头一次发现拥有健全的身体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莫名的焦虑和担忧笼罩了他。接着他循着这股焦虑的来源展开思考时,新的问题出现了。
我为什么会担忧?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在做什么?
我是谁?
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碎片化的记忆和因为过度烧脑暂时性消失的自我认知逐渐从脑海深处被打捞起来,他顿感脑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就像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里面搅和。
突然,周围的场景发生变化,海洋消失,变为木质地板,这个瞬间他刚好被海浪抛起,然后重重扔在地上,一连砸穿了好几层地板。
就在他从地上爬起来,无意间瞥到无名指上的指环。仿佛这一瞬有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伴随着一股源自心灵深处的悸动。
苏利亚?
名字的突然浮现,让整个虚无的世界都消失了。仿佛一道漩涡将这一切吸了进去,体外扩大了不止一倍的感知很自然地散开,纳格法尔号角角落落发生的一切都进入他的脑海。
比如近在咫尺的这只手。
白光一闪,沐言出现在霍斯狄身后,同一时刻,霍斯狄脚下的甲板突然陷落,就像被人打开了陷阱的开关。
霍斯狄在下坠的瞬间立刻反应过来,他急忙伸手去拽沐言的脚,却发现短短十几公分之隔,仿佛有数十米那么远,他竟然够不到。
这就是这艘船的控制权限,船舱里卧室与卧室并不处于同一空间,只有走廊共享,所以距离不能用宏观概念来衡量。
这也是战士职业,尤其是赫鲁的战士面对施法者时的无奈,对方掌控的规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唯一的破解之道——领域也不是他们能够掌握的。在魔力充足的情况下,一名巫师基本可以随意戏耍一个同级的战士。
暂时困住了霍斯狄,沐言立刻赶往苏利亚身边,于电光火石之间抱起她躲过维克托紧随其后的铁拳。
“砰”
维克托如出膛的炮弹没入地面,沐言急忙控制四散的甲板愈合,将这头猛兽圈在下面。
然后他跳到船边,第一次正视哈布隆。
哈布隆看到纳格法尔号的甲板在沐言操控下如臂使指,顿时明白是他动了手脚。
“你对她做了什么!?”
曾经的掌舵人愤怒道,这个“她”指的当然是这艘船了。
沐言没理他,直勾勾盯着比以前更虚弱的格雷泽。虽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但他对目前的状况已经有了了解。
“回答我!”
得不到回应,哈布隆一时恼怒,五颜六色的元素径直朝沐言涌了过来,后者周围的空气顿时无比暴躁,还伴随着冰锥,火花,风刃,电弧等各种攻击。
沐言腾出一只手,从面前挥过,两人脚下的甲板顿时一片片脱落,如魔术师手中数不清的扑克牌一样汇聚成球壳,挡在他周围。
见状哈布隆急忙将攻击收了回来,这艘船对他而言就像苏利亚之于沐言,疼爱还来不及,怎么敢下手去打。
“如你所见,‘她’现在是我的。”沐言淡淡道。
听到他的声音,格雷泽试图张开肿胀的眼睛,但面前一片模糊,他甚至看不清沐言。
“老师,我没事。”沐言急忙轻声说道。
老人脸上的担忧顿时消退了,转而嗫嚅着嘴,仿佛在诉说些什么。
沐言读懂了他的意思,那是一句“对不起”。
眨眼的功夫,霍斯狄和维克托也冲破甲板冲了上来,三人成掎角之势将沐言围在最中心。
他环视一圈,将目光最终落在了霍斯狄身上。
“城主大人,几天前你似乎跟我说过什么,具体我忘记了,但有句‘不插手’我记得很清楚,对吗?”
霍斯狄嘿嘿一笑,把手伸进胸前的衣服里,毫不在乎形象地挠了挠。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那样,还讲究说话算数的,我随口一说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