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范景文这么一说,在场的官员都不由得哑然失笑。
然而,朱由检这时候却突然愤然地一拍桌子:“有什么好笑的!”
“你们不嫌丢人,朕还替你们丢人!从尚书到侍郎,从翰林学士再到科道言官,一个比一个豪富,前前后后加起来达四千多万两,别告诉朕,这都是他们做官所得!”
朱由检这么一吼,在场的官员都低埋下了头,不敢再发笑。
“户部左侍郎党崇雅,你说说,最近几年朝廷国库收入多少?此次抄家共计估算多少?”
朱由检沉着一张脸问道。
“回禀陛下,朝廷往年国库收入不过两百万两,即便陛下内帑也不过百万两,现在抄家共有四千万两左右,其中现银和黄金约有一千万两”。
党崇雅说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朱由检,声音也很小,深怕陛下听了再一想到抄家所得的四千万两更加恼怒。
“好啊,这才抄了八个犯官的家产,就抄得四千多万两,即便只算现银和黄金也不下千万两,抵得上大明国库五年的收入!”
朱由检说着就看向了对官绅势力颇为袒护的内阁大学士高弘图和张慎言:“说说,这天下大半的财富到底流入了何处?”
高弘图和张慎言都保持了沉默,其他官员也是一言不发。
朱由检见此便也怒极反笑:“朕本以为抄京城的几位奸臣家共得四百多万两现银已经很吓人,却没想到在这江南还能抄出财富达千万的官绅之家,看来这江南还真是富庶之地,这商税与个人所得以及海贸和各处榷关关税是不征不行的。”
“朕知道你们当中肯定还有人比被抄的这几家更富,但只要尔等不犯罪,朕也不会追究,不过如果尔等再敢阻挠新政之税政改革,不给朝廷一条活路,那就别怪朕不征税,改由抄家来还利于民!”
朱由检这么一说,在场的官员只得忙喊:“臣等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眼下抄没所得之田亩全部归于皇庄,由皇庄出头租佃给流民耕种使用,以此避免被其他权贵之人所兼并;
至于抄没所得房屋以及各项产业和古董全部着户部拍卖,官绅和富商皆可参与,朕不会追究你们为何能拍卖得起;
一千万两的现银和黄金封存库内,加上之前的八百万两,未来大明一两年内大可不必焦虑钱粮之问题;
为安抚万民之心并给全天下一个缓冲期,内阁替朕拟道恩旨:
即今年七月一号起到明年七月一号的一年内只做相关税务登记,不收税赋,也就是说全天下各项税赋免税一年,待第二年七月开始正式起征,毕竟承蒙这几位犯事的大官僚家底实在太厚,让朕还可以争取一年的民心。”
朱由检也没想到他就靠着钱谦益谋反一案,就得到数千万两财富,所以他现在便也顺手推舟的做了个人情,免实征税赋一年。
而这一年正是未来抵抗建奴的关键一年。
免征一年,可以避免在这一年就过于激化自己与江南士绅的矛盾,而使得自己可以更加从容地备战应战。
只要在这一年里抵达住建奴南下。
以建奴的实力还不足以靠自己人数少的八旗劲旅和部分汉族军队统一天下。
更何况他建奴占据了北方也得进行消化,恢复生产才行。
所以,只要一年过后,大明抵挡住了建奴南下,朱由检就可以腾出手来,想怎么收拾官绅集团就怎么收拾,到时候照着税务登记记录强行征收税赋就是。
当然,朱由检免征一年天下赋税还有别的目的。
如果他所料不差,自己这个恩旨一旦下达,会在这一年里刺激富商巨贾疯狂倾销,商品经济会在短时间内处于一个异常活跃的状态,而物价也会因为市场活跃而下降,尤其是粮食和盐等生活必需物资。
那样的话,朱由检便可以用较低的成本去训练和供养一支规模更大乃至更强的军队。
内阁阁臣没想到朱由检会因为抄出这么多银子而直接免征一年,便都忙称陛下乃仁爱之君,德泽天下。
“退朝吧”,朱由检见在场的官员因为自己免征税一年而都开始面带喜色,便不由得暗暗一笑,这些人就是如此的贱,在此之前自己只加征一下商税都百般不肯,如今被自己逼得要将更多的利益收归朝廷后,因为自己免征赋税一年就一个个高兴得不行。
内阁七名成员退朝后还得按照朱由检的嘱咐具体拟定新政之税务征收政策如何拟定,而其他各部堂官则大都全然没有把新政之事放在心上,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免税一年的事。
官僚们知道现在已经不能阻止陛下要实行新政,因而都只能选择接受,但也没多大兴趣去参与。
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得立即趁着这一年免税而把该赚的钱都赚到自己腰包里。
因而这些官僚们开始指示自己家族的商界代理人加大促销力度和生产规模。
毕竟一年后赚的钱有一部分要归于朝廷,而这一年里赚的多少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