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了。
作为大夏言官团体中的第一人,张晋此生最大的骄傲,就是骂过天子人皇,偏偏人皇还没办法摘下他的脑袋。
但今天,张晋怎么都没想到,一个流落民间的小小少年郎,一番话竟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起码,他吐血晕倒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败的这么凄惨。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在林宇看来,也是个很好解决的问题。
张晋作死的去骂人皇陛下,知道他就算被摘了脑袋,也会博个天大的好名声。
所以他料定弘文天子不敢杀他。
但是……林宇却以君臣一心的基调,加上颂赞大夏是大兴之世,来反击张晋。
将朝廷百官拉上这条船上来。
那么张晋得罪的就不是弘文天子了,而是对整个朝廷权臣的否定。
讽刺人皇奢靡?
那就是讽刺朝廷百官们奢靡,试问,他们这些朝廷权臣,哪个家底不雄厚。
连朝廷大臣都能够这么奢侈,作为大夏之主的人皇,怎么就不能奢侈?
难道君臣一心,天天啃窝窝头,才是中兴之世?
呸!
你个老不死的张晋,暗讽陛下也要去朝堂里讽刺,在这皇城外当街讽刺,这不摆明了找死吗?
但在场的诸多朝廷大臣也都心知肚明,是刚回家的太子殿下,将他们给拉到了张晋的对立面。
偏偏,他们还无法反驳。
难道说他们君臣异心,大夏无法中兴?说他们不奢靡?然后陛下下旨让锦衣卫一查……
全都得完蛋。
于是,张晋可以牺牲,他们这些权臣不能跟着陪葬。
“当真精彩,不愧是朕的皇儿……”
弘文天子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对林宇的赞赏与发自内心的欣慰。
身为大夏人皇,固然权势滔天,但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单靠他一人是不行的。
还是需要有大夏的人杰与大臣们合力,才能够让大夏成为这圣文大陆上的豪强。
但不管是哪个时代,朝堂中总会有很多大臣,为了利益而背离了人皇治世的初衷。
林宇说完这些话后,便是带着知错的态度,躬着身子等着人皇陛下圣裁。
“我大夏从来没有言官因言获罪,但张晋显然年事已高,难免会犯糊涂,公然羞辱朕与诸位卿家,否定君臣,大逆不道,罪可当诛……”
弘文天子的眉宇间,浮现出了一抹戾气,但目光落在林宇身上后,却是变得柔和了很多,正声道:“然太子归京,不宜见血,加上太子已经给了张晋惩戒,也算是罚过了……让他告老还乡吧!”
弘文天子负手进入京师酒楼当中,示意太子林宇跟在身后,没有理会在场悲悸的大臣。
陛下跟太子还有御前侍卫进入了京师酒楼,张晋吐血晕倒,还被强行告老还乡。
事已至此,张晋没有再留在京城的可能了。
而满朝大臣却也没办法,替这个敢于大骂陛下昏君的张大人求情。
不了了之。
弘文天子在酒楼内的房间里暂歇,林宇与指挥使吴亚斌站在房间里。
弘文天子坐在床榻上,此刻的他不像是人皇,到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没有架子跟脸色,脸上只有父亲见到儿子的那种喜悦之情。
“一晃十三年,朕的皇儿也长的这般大了,嗯,有朕当年的一点风范,锋芒毕露,可这朝堂是个最能磨砺性子的地方,但父皇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这种锋芒,很难得……”
弘文天子对林宇抽打张晋的事情,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甚至希望林宇能够继续保持。
“是!儿臣定会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林宇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往后可不能这般莽撞了,这一次你成功的让朝臣站在了你这边,但不能保证每次都这么幸运……”
弘文天子郑重叮嘱道,朝堂是个大染缸,水也深的很。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吴亚斌身上,问道:“是不是你这一路上,给太子灌输了什么思想?”
“呃……”
吴亚斌愣了一下,挠了挠头道:“就跟这小子说了,朝廷里的这些老东西们,没一个好东西。”
“果然!”
弘文天子并不恼怒吴亚斌称呼太子林宇为小子,正色道:“朕就说嘛,皇儿这才刚入京,没理由对李启明跟张晋这两个老东西出手,原来是你这混球……”
“陛下说我混球?信不信我明天干出更混球的事?”吴亚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你又要惹事?朕跟你说,朕把你当好朋友,可不代表这大夏你能胡来,你不知道,前些天朝堂里的那些老东西,又逼朕裁撤掉锦衣卫,让你滚蛋,要不是看在当初你替朕挡过那一箭,早就让你回家种田了……”
弘文天子接过吴亚斌讨好般端来的茶,轻声道:“说吧,谁又惹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