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从容姿态。
朝廷当然不至于听这些话,但毫无疑问,官僚体系却也迅速紧张起来,而这种紧张和皇帝补偿之前数年半俸,外加奖励、追赠靖康以来守节臣僚的政治允诺又形成了双重刺激……却是迫使整个官僚体系与这些人迅速完成了切割,然后运作处置这件事情的效率与力度也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至于事件旋涡中的主人公们,也就是那些昔日黄皓弄权时代的权贵们,景耀六年开始,杨伊就不在锦官城执掌中枢了,而是另立中枢,等在汉中建立行在后,这些人更是被一并罢辍,以至于至今炎汉复兴之年中根本没有什么实际功劳的这些人,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敌国政变,居然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身家性命,简直跟话本杂记里的故事一般玄乎。
但是,追夺恩荫官职的文书,以及对之前流言、歪诗的追查却又是真的不能再真。
话说,风波之中,这一日傍晚,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董宏一回到家中,便直接往自己族叔董厥卧室而去,然后摒除仆妇,就在卧室内当面与族叔做质询:
“叔叔,如今能不能和我说一下,那乡间坊市中传唱的言语跟我们有没有关系?为何我问来问去,他们都说相关人中,竟然有我家的人在其中?”
董厥此时却是面色惨白,半晌无语。吧
他虽然少年成名,是个颇有才能之人,当年丞相诸葛亮都曾评价其“董令史,良士也,吾每与之言,思慎宜適。”
也是有了丞相的这番定性,董厥在仕途之路上自然也是一路顺风。
丞相卒后,稍迁至尚书仆射,代陈祗为尚书令,迁大将军,平台事,而义阳樊建代焉。
可以看到,董厥作为丞相这一系的官员,一路走来可谓是顺风顺水,甚至做到了尚书令的高位。
景耀年间,董厥与诸葛瞻共同把持朝政。
景耀四年,诸葛瞻为行都护卫将军,与辅国大将军南乡侯董厥并平尚书事。
董厥此时为辅国大将军,他在蜀汉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不过董厥虽然得如此信重,可没有尽到臣子的本分。
自瞻、厥、建统事,姜维常征伐在外,宦人黄皓窃弄机柄,咸共将护,无能匡矫,然建特不与皓和好往来。
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所以杨伊后来直接就把他去位了,在杨伊看来,董厥在其位而不谋其政,面对黄皓弄权没有及时制止,这就是失去了臣子本分。
说他一句志大才疏并不为过,被去位之后,也是不甘,在朝野之间,也是多出言语,可是做了不少事。
而董宏见到他如此情形,也是心下了然,却是起身在地上奋力一跺脚,然后转了一圈,方才回头质问:“叔叔,你如何这般糊涂?”
“这不是心中切实有些怨气吗?”卧在榻上,裹着个小被子装病的董厥彻底无奈,只能低声解释。
“地产没了,昔日上皇赏赐的侍从官秩也没了,就剩一些浮财坐吃山空,想着家族昔日何等鼎盛,如今却在我手中渐渐败落,吾心中当然不忿,而前些时候恰好喝了些酒,又指着这事议论了一番,心中怨气一上来,就让仆役做了那些事。”
“不忿又如何啊?”董宏此时彻底无奈:“当今是个领兵的皇帝!”
“当时觉得,自烈祖始,大汉皇帝兵事之外,还是不怎么严苛的。”董厥在榻上微微蹙眉。
“谁能想这皇帝说翻脸就翻脸?说到底,总觉得我的官身毕竟是上皇的赏赐,咱们董氏算来也算是世代九卿之家,她怎能如此不顾体面?要我说……”
“要我说,上皇是个屁啊?!”董宏眼见着自己兄长依然还有些执迷不悟,却是彻底大怒,当场接过话来,就在床前跳脚大骂。
“就说上皇也是自己应得的,当年舍不得一死也就罢了,让魏人在锦官城一番祸害,自个被魏人掳走也还有高爵养着,还说“此间乐,不思蜀”,你说说,这种人还有甚体面?!你还想借这种人的体面?”
董厥一时被自己侄子之言而吓住了。
但董宏俨然是被彻底气到,却是面目狰狞接连不停起来。“叔叔,我且问你,你到底知道体面二字是怎么来的吗?你若不知,我却知道!想要有体面,得有个力在后面撑着,可力怎么来的?还不是兵马二字?而今日天下谁握着兵马,谁才能有体面!谁的兵马最强最壮,谁才最有体面!魏人当初兵强马壮,体面便要魏人给,后来新皇登位,前后五年,咬牙忍耐,练出二十万精锐大军来,一战覆灭魏人的二十万大军,便也成了天下最体面的人物!
可叔叔你呢?你对体面和力量一无所知!居然觉得自己可以靠着一个坐困愁城的俘虏,跟一个全天下最体面的人讲体面?你这不是在要体面,是要为了些早就丢了的东西将咱们全家葬送!”
“言重了。”一个体面接一个体面,董厥被侄子的言语怼得有些受不住了,毕竟曾经也是朝中宰执,虽然只做了两年,就被魏人拉下马了,如今更是寄居到侄儿家中,还是稍微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