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个陶罐埋在了墓室背后的竹林里。
花了一天的时间刻了一块石碑,用尽了夏拂衣最多的力气与细心,最终的成果却依旧不如人意。
“抚嫣”两个字被刻得坑坑洼洼,歪歪扭扭。
可没办法,夏姑娘本就不是书法大家,在纸上着墨都不好看,更不用说石碑上了。
夏姑娘严肃着脸将石碑打量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修正,搬着那块大石头稳稳的立在了骨灰前。
接着她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好久没有住过的墓室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第三天才终于穿着灰扑扑的白衣在墓碑前坐了下来。
风吹得竹林簌簌作响,初秋的傍晚夕阳多是绛红『色』,竹叶还未掉光,便被染做大片的枫叶颜『色』。
夏拂衣在墓地前挖了个浅坑,把上山时顺便买的红薯埋进去,然后把拾来的柴火堆起来,点燃了一簇比夕阳更红的火。
风声猎猎吹动火焰,她靠着墓碑望着远处绵延的山脉和晚霞,计划着明日要把后面的菜地收拾出来,打水的小路好像也被杂草淹没了,明日也得去清理一下。
思绪到这里便开始变得空白。
夏姑娘再想不起什么需要做的事了。
于是她便呆呆望着天边的晚霞一点一点的暗下去,越来越暗的天『色』披在她的肩膀,她在山顶的风里坐成了颜『色』渐深的雕塑。
直至山脉与竹林都融进夜『色』,燃烧的篝火炸出清脆的响声,她眨了眨眼,低头拿着树枝将那些烤好的红薯一个一个拨出来。
细白沾灰的手指抓住被烤得焦黑的红薯,又被烫得忙不迭丢开,夏拂衣吹了吹发红的手指,把红薯拨到一旁,等凉一点了才把它拿起来掰开,红『色』的瓤暴『露』在空气里,白气带着清香飘散到鼻尖。
夏拂衣动了动鼻子,分了一半放在墓碑前,才拿着剩下那一半慢慢吃起来。
直到吃完了三个红薯,她轻轻打了个饱嗝,便将剩下那个红薯也放在了墓碑前,还伸手拍了拍石碑。
今夜无月。
深林里传来清远的鸟啼声,听起来空『荡』辽阔。
夏拂衣用袖子擦了擦嘴,抽出放在一旁的龙渊,站到了竹叶铺满的空地里。
火光照亮她竖在眼前雪亮剑身,剑刃两侧是她黝黑而纯净的眼眸。
手臂缓慢伸展轻轻递出一剑,掠起细微的风。
眼瞳紧盯在尖锐森寒的剑尖,她横臂一扫,大风顿起,满地竹叶哗然被卷入半空,还未飘然落地时,白衣已经翻飞如雪的腾空在漫天竹叶里。
剑刃割裂风声的锐响频频惊破夜『色』。
远方有城池无数,万家灯火。
而在距离红尘千里之遥的山顶,与浩浩山风烈烈篝火为伴,吃饱了的夏拂衣一心一意的练完了整套剑法。
待到收剑时,柴火已经快要燃尽,在暗淡许多的火光里,她走到墓碑前,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石碑,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我去睡觉了。”
墓碑沉默的立在夜『色』里,当然不能给予她任何回应。
她安静的转身朝黑暗的墓室走去,竹叶被夜风吹得纷纷扬扬,篝火暗淡的燃着。
她的身影在火光里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了墓室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