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透,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一切。
可夏姑娘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发出了干巴巴的求救,
“看来我暂时出不去了,能收留我到晚上吗?”
长孙炽:……
这一收留,便不止一个晚上。
夏拂衣每天白日里都会出门尝试离开,然而每一次都会“徒劳”的回到寝殿,继续用僵硬的表情表示闯出不去,就好像之前连续七天闯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长孙皇帝则每次都用同样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看她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在紫宸殿中呆了三天,夏拂衣开始逐渐摸清了长孙炽身处的状况,也终于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每天会进入殿中服侍的宫人都不同,各司其职,无论是送衣还是上饭,所有人都哑巴似的从始至终不出半点声音,甚至连眼睛都始终盯着地面,从来不曾抬起过。
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待遇。
这紫宸殿与其说是皇帝的寝宫,倒更像一个华丽却坚固的牢笼。
她这几天默默的听着外面的声音数清楚了每日会在四周来去的禁军数量,和守卫的巡逻频率,那些来去匆忙慎重的脚步声像是一张细密编织的网,不动声色的将紫宸殿所在的这个区域包裹起来,简直连一只蚊子都难以飞出去。
除此之外,她还注意到了宫人每天都会送进来的酒坛。
自从见到长孙炽,她再也没看到过连棠,也没再看到过有人给他送来汤药,反倒是一坛一坛的酒,每天都在不间断的送入殿中来,因此整个大殿才会被那么浓的酒味包裹,长孙炽本人更是连头发丝里都侵染着酒香。
这是第三夜,夏拂衣依旧默默的蹲在了房梁上。
她看着下方龙床上躺着的男人发呆。
今晚没有月亮却有星光,暮色浸没了整座皇宫,紫宸殿紧闭的门窗里,空荡的大殿深处,男人手搭在额头,黑发披散的铺在身下,只露出半边轮廓优美的脸。
这么看来,和李炽就重合得更厉害了。
正在发呆中,一阵轻微的开窗声响起来。
夏拂衣一下子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有轻微而小心的脚步声慢慢响起,夏拂衣忍不住又低头去看床上的男人。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对这清晰的脚步声无动于衷。
而已经是第三天准时听到这脚步声的夏拂衣却终于忍不住,无声的跃下房梁,贴着墙走出了寝殿。
隔着一道金色帷幔,她终于看到了这脚步声的来源。
那是一个女孩子,身材纤细,穿着杏红的宫装,走路很小心,落在夏拂衣眼中却也显得笨拙无比。
她走到那道屏风旁边,对着满地的空酒坛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转身环视了一遍大殿,似乎有些无奈又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小声的喃喃了一句,
“这都三天了,到底去哪儿了啊?”
她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似乎想进来看看,踌躇了一会儿后却终究不敢,只好悻悻的翻窗出去了。
夏拂衣默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寝殿,又窜上了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