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闰急忙问道:“大王此言何意,末将愚钝,完全是不知所以,还望大王指教一二。”
方腊苦笑一声徐徐道:“天闰啊,为将者忠勇二字自然是极高的评价,比如之前那石秀就是做到了极致,这样的手下或者兄弟又有谁不想要?可是作为一名统帅甚至王者,最重要的就是制定规则,维护规则,指明方向这几点,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更加不能感情用事,否则就会把整个势力的方向都带偏了。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那石秀兄弟勇夺冠军不说,末了还用自己的生命为梁山做了一次浓墨重彩的宣传,甚至可以说本次大会除了我们这举办一方以外,收获最多风头最劲的就是这梁山了,就连那晋王楚王都被他们盖过了,杜嘉只要忍一口气先回去好好发展,也许用不了两三年就能再进一步,甚至如我们一样的称霸一州也都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偏偏要头脑发昏去和那林照空死斗,而且还选的是对方最擅长的枪术,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他难道没看到人家刚刚在枪术大赛上夺冠吗?他这一死倒是尽了兄弟义气了,可是他身后的梁山又该怎么办?梁山的情报你也应该很清楚,虽然号称有三个总头领,但是那晁盖就是一勇之夫,宋江又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都根本没能力领导梁山,只要杜嘉一死梁山很快就变成一群乌合之众了,你就看着吧。”
厉天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谏道:“不过情报上说这杜嘉的武艺也是极为了得的,尤其是枪术,依末将看来这一战他也未必完全没有机会。”
方腊不以为然道:“他是一军之帅么,在梁山又是深得人心,所以下面的许多功劳自然也都归在他身上了,而且这种传言肯定是越传越玄乎,杜嘉肯定是有些武艺的,但绝不可能如传闻那般高强——远的不说,咱们对外还宣传本王武功盖世呢,但孤王这两下子自己心中有数,不要说和你比了,就算天佑那小子孤王也未必是对手,你小子他妈的少在这里给孤傻笑,你以为之前孤王要和下面兄弟们较量较量的时候你暗中让他们放水的事情能瞒得过孤么?
所以杜嘉那小子就他妈的是个蠢货,就是个猪头,就是个白痴,孤之前和他结盟并不只是单单为了那些装备,而是看他胸有韬略而且有大局观,许多见解和孤不谋而同,没想到这厮却也有头脑发昏的时候,娘希匹的,孤怎地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啊,天闰,待会儿你给我下去亲自盯着,如果杜嘉要是输了的话,一定要给孤保住他的命,不惜一切代价。”
厉天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方腊竟然对杜嘉会如此看重,他和方腊是从小就认识的,那时候他就被方腊的善于谋划和超强魅力所吸引,在他印象中方腊一向是个风度翩翩重视仪表的人,哪怕就算是当年大家穷的只剩一件破布衫他也比别人的要干净许多,因此才一直死心塌地的跟随,觉得这是一位天生的王者,可方腊一向都很少爆粗口,他的一句口头禅就是“连自己的愤怒都克制不了的人还能成什么大事?”尤其是事业成功之后更是如此,没想到现在却连骂了那杜嘉好几次,可见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气到他连‘要做大事’都忘了。
而且令厉天闰奇怪的是,方腊又为什么对杜嘉如此保护呢?甚至不惜违反规定也要让自己保住他的命,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这,这值得吗?恕末将之言,这对我们损失可是不小啊,您不刚刚才说作为统帅必须要有大局观,不能感情用事么?”
方腊眼中复杂之色又是一闪而过,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万事都有例外,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不惜一切代价去做,而不去想它本身合理不合理,说来还是孤的修为不够,距离真正的王者还差得远啊,以后还需继续炼心才是,对了天闰,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你这次劝谏的很对,孤心甚慰,如果孤今后还有这种任性要求的话你直接拒绝就是,不用听孤的命令,孤给你这个权力。”
其实厉天闰不知道的是,方腊当年造反初期也曾多次遇到危险,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乡勇埋伏,队伍被冲散了,方腊和他的一个叔叔两个人一起逃走——他那个叔叔名叫方生,辈分虽高但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当时他们躲在一个洞里,而外面有好几十人在搜索。
方腊当时受了伤,其实都是方生一直在照顾他,可就算最危险的时候方生宁肯背着他都没有抛弃,这让方腊十分感动,这时候他眼看自己逃生无望就劝他叔叔丢下他自己去吧,可是方生不仅没有听他的话,还强行换下他的衣服然后冒充他把追兵都引走了,最后方腊手下几个头领赶过来救了他,而方生却被乡勇给杀了。
当时方腊也大惑不解,问方生为什么要这样做,方生只是淡淡一笑道:“能跟着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你将来必然是一代王者,我能为你做点贡献就感到很知足了,天下少我一个方生算得了甚么,但是却绝对不能没有你。”
这件事方腊并没有对外人说起,只是把它深深埋在了心底,但是方才石秀临死前和杜嘉说的话简直和他叔叔方生那时候所说的一模一样,这一下子触动了方腊心中最柔软最温情的那一处,因此他才对杜嘉格外照顾,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