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实际上就靠着舅舅叶根在外面打零工过活。
可是这才1980年,大多数人日子过得艰难,一年到头吃饭吃不饱是个常有的事情。
如果不是呆在这个山里头,跟外面政策对接得不及时,靠天收给饭吃,这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篱笆木门被打开,借着夜色,叶根看见林清栀的影,笑开了花:“清栀,又长高了,来,舅舅给你带了糖吃。”
男人粗糙宽阔的大手从布包里掏出一根大白兔奶糖,林清栀鼻子一酸,从他掌心里接过:“谢谢舅舅。”
其实这个叔是真心对她和娘好的,不然不会还让结了婚的娘在家里住着。
可是他一年到头在外头飘着谋生,顾忌不到家里头。
再说,家里女人多,一吵吵起来,他一个人也吵不过,只得由着毛幺姑蛮横。
“清栀,在家听婶子话不?大壮有没有欺负你?”
叶根憨厚老实的脸上布满风霜痕迹,一看就是个辛苦人。
林清栀摇了摇头,“没有,大壮喜欢跟村里的男娃玩儿,不跟我们这些女娃搅合。”
她心里苦涩,舅舅总以为只有男娃喜欢欺负女娃,不晓得女人心比男人毒辣得多。
叶大壮跟她同龄的,整天在外头野,根本不搭理她,欺负她作什么?
倒是两个姐姐,一个堂妹,心思跟她们母亲一样歹毒。
“那个臭小子,成天就晓得玩。”
说归说,男人脸上还是欣慰的笑,孩子嘛,平安就好。
“眼看着,你们都大了,你大姐二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再要是把亲事一说,叔就心事了了。”
乡下人都觉得把女儿嫁出去,自己就无事一身轻。
不过也是,家里这么多孩子,难养活不说,多长着几张嘴吃饭都是个问题。
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家里农忙的时候还可以叫女儿女婿回娘家来帮着干活儿。
“嗯,叔,你就快享福了。”
林清栀应和着。
实则她记得,前世自己舅舅是个苦命的人,媳妇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女儿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大姐是个老姑娘,咋也嫁不出去。
二姐说是跟人私奔了,也不知咋回事。
至于三多,听说她跟着婶子改嫁到了哪里。
总之,就剩下自己叔跟大壮父子俩相依为命。
“清栀,舅舅现在最愁的就是你哟。”
男人走到院子里,放下包袱,就地在井水边坐下来,用葫芦瓢舀了木桶里一瓢水喝。
林清栀就挨着他坐下,眉目灵秀,心思深沉。
“你说……你那个不是人的爹,咋地这么狠心,抛弃你们娘俩,你娘命苦,没享福就算了,洗个衣裳还掉进河里,得了伤寒病死了,留下你孤苦伶仃活在这山里,遭罪!”
叶根是在外面求生的人,见过外头的日子,虽然也苦,但是条件比大山里好点儿。
他觉得外甥女本来该去大城市享福的,却还是被丢在这么个旮旯里,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了。
林清栀侧头望着男人:“叔,我不遭罪,也不拖累你们,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