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六个月前,城市热岛效应让盛夏的纽约如同蒸笼一般闷热,但跟随导师过来参加学术会议的曹禺敏心情却非常不错,这次他将有机会跟许多传说级别的学界大拿近距离接触,指不定就会被某位看中,拉进顶尖的研究中心。
“这位就是我的弟子理查德·曹,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洪明普是首尔大学病院临床试验中心的主任,同时也是首尔大学医学院的副院长,曾经给姜苿萦上过课的教授。他这次受邀来参加学术交流会议,顺便见见老朋友,再拉拉赞助。
医生们的所谓学术交流会,大部分都是药品代理或者医疗设备代理搞出来讨好人的,但研究者们的交流会就真的是交流会了。这次的承办单位是泰瑞达(Teradyne)公司,一家看似跟医疗毫无关系,却一直对这个领域颇具野心的大集团。
大家才没兴趣管这家公司产什么卖什么,只知道人家愿意掏钱赞助研究中心搞项目,便如同饥饿的鬣狗一般围聚了过来。医学领域跟军事领域一样,一直在使用最前沿的科技,也一直在烧真金白银,哪怕首尔大学内后站着很多南半岛本土的金主,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那经费的机会。
“我看过这孩子的论文,很有想法也很有办法。”这种大而宽泛的说法,证明霍尔·亚当斯其实压根没看过曹禺敏的论文,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塔夫脱大学教授,好几个项目的带头人,他怎么可能有兴趣去了解一个撮尔小国的博士生研究了什么玩意儿,甚至洪明普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个二流货色,“你们的研究很出色。”
“没错,我们在动物冷冻领域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从……”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鄙视的目光,洪明普身上南半岛人呢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心发作了,非要找点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出色,以至于口不择言地向外泄露研究成果。
“老师!”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导师,也是中心的主任,曹禺敏还是不得不打断了洪明普的话,搞研究的最忌讳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外人得知,别说具体内容了,连研究进度都是泄露不得的。
洪明普悻悻地摇头,他也知道自己差点失言了,万一被国内的领导知道他在外面大嘴巴,把自家的研究成果随随便便告诉了同行,被关进监狱都是轻的,可他不但不会感谢自己的弟子,反而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总之,前景挺不错的。”
活霍尔·亚当斯眉毛一扬,动物冷冻技术是人体冷冻技术的前置,如果首尔大学医院的研究中心真的能在该领域拿出成果,那么即便把大门锁死,也一定会有人漂洋过海去砸开他们的大门,将钱强行塞过去的。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年老体衰的富豪,期待着能将自己的身体冷冻起来,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解冻复苏,享受更发达更先进的医疗,从而延长寿命甚至永生。
人体冷冻自然不是往冰箱里一塞就完事儿的,那样肯定直接就被冻死了,而当前医学界对“保持活性”这一课题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制造缓释剂冲破零下100度的生死界限,一种是对人体进行基因编程克服死亡区间。
首尔大学病院的研究中心两套方案都在搞,曹禺敏专攻的是基因编程,并且已经在爬行类动物上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本来这种事情只要公开,金钱支援就会向雪花一样飞来,但是首尔大学不敢那么做,因为对人类进行基因改造涉及到伦理问题,一个不小心整个学校的声誉都要受牵连,所以才会藏着掖着,靠私底下跟富豪接触来跑经费。
一场并不愉快的交流会之后,曹禺敏就被丢到了一边,心情不佳的导师并没有将他引荐给那些学界大拿,以至于他只能一个人无聊地喝喝酒水,吃吃奶酪。他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直有个人在观察他,只是一直唉声叹气,自怨自怜。
回到首尔之后,那趟纽约之行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曹禺敏又恢复了研究狗的生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却很充实。然而洪明普的一个电话毁掉了他的平常心,那老头居然又让他去上缴刚到手的研究费用。
类似的事情其实在全世界都很常见,只不过日韩的教授们做得有些过分,学校或者研究机构发向各个项目的研究费用,教授们最初时会好好发到每个研究人员手中,但是过两天就会要求手下的弟子将钱再“还”到他们那儿去。
按照教授们的逻辑,经费是他们跑下来的,还给他们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他们的能力更强经验也更丰富,可以更好地使用这些钱去做研究。至于为什么要先从学生手里过一遍,无非是应付校方的检查跟税务部门的征收罢了。
换做往常,曹禺敏也就忍了,毕竟当科研狗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操作,可他刚刚发现自己的一片论文上,第一作者被改成了教授的名字,第二作者变成了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学弟的名字,而他这个进行试验、归纳数据、整理资料、编写论文的真正作者,居然被挤到了第三作者的位置上。
南半岛的医学界等级森严派系严谨,光靠自己根本就没法出头,更别说还可能被人使绊子身败名裂,前途掌握在教授手中的曹禺敏只能选择忍气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