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一声宣诏,让整个朝堂上的人皆是心中一凛。
刚才崇祯皇帝语气之中的杀意,朝堂上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听不出来。
但是现在有什么办法?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有枪就是草头王。
枪杆子在手,谁也别想跳。敢跳,草头王就敢摁死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开国皇帝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功臣不功臣的,想宰就宰的原因。
可是通常来说,草头王也是要脸的。
但是眼前这个有枪的家伙不要脸——京营和新军,蒙古万骑,厂卫,锡伯部的三千铁骑,再加上这家伙收买了军心民心,这就很可怕了。
哪怕是有人胆子长了毛想要造反或者玩什么逼宫的把戏,只要让崇祯皇帝有机会走到任何一支军队里面,或者说有机会出现在街头上,这位爷就能随时把一切都重新拿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要脸不要脸的,谁都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除非先直接干掉他之后另立新君。
但是这种情况基本上也不可能存在。
宫中太监宫女经过一遍遍的梳理之后,再加上崇祯皇帝玩出来的什么安置养老一类的套路,现在想要收买也没得收买,这事儿就更难办了。
来硬的,怼不过,来阴的,厂卫一群鹰犬绝对不虚任何人。
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样,除了老老实实的听话挨刀子——悔不当当初推这个暴君登基!
王承恩却是根本没有理会下面一众大臣的神色,打开圣旨之后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子代天牧民,树百官以佐天子,然官员贪腐之风甚重,残暴害民之辈层出不穷。朕心实不安也。
其令,京察之中,凡贪腐无度者,以太祖高皇帝之制实草,凡残暴害民者,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钦此。”
王承恩把一封可以说是狗屁不通的诏书念完之后,朝堂上的众臣皆是嘴角一抽。
崇祯皇帝这一招,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来的却是太突然了一些。
贪腐无度?
不贪点儿银子是不可能的,可是到底怎么样叫做无度?
到底多了少了,还不是随着皇帝的心情来算的。
虽然说现在的厂卫只有调查权,除了皇帝的授意之外根本就不能动手抓人,可是万一崇祯皇帝又授意他们抓人了呢?
最起码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次京察还有那九十八个倒霉的,就已经足以人头滚滚了。
而京城之中的老百姓都已经对于菜市口人头滚滚的场面不太感兴趣了——经常有些贪官被抓来砍头,没什么好看的。
其实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尽然。
起码剥皮实草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随着京察一天天的过去,几乎每天都有一些官员被拉到菜市口,或砍头或剥皮,总之是刺激的很。
而曹于汴在诏狱之中,每日里看着身边的同僚都在不断的减少,到最后,连带着自己,一共剩下了二十九人。
虽然心中也感觉有些解气——当初自己挨揍的时候,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敢扶自己一把,或者替自己说一句话的。
但是,兔死狐悲之下,曹于汴总觉得有一把刀在自己脖子上面晃晃悠悠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就在这二十九个人都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的时候,事情却又发生了一丝的转机。
曹于汴被单独提了出来,在诏狱的牢房深处看到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几道小菜,一壶酒,崇祯皇帝不时的端起杯子呷上一口,看上去好不惬意。
可是崇祯皇帝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着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崇祯皇帝,曹于汴大礼参拜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崇祯皇帝又饮了两杯之后,才淡淡的道:“朕近日来翻看孟子,发现其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曹爱卿怎么看?”
曹于汴不知道崇祯皇帝突然之间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么一句,只得老老实实的拜道:“启奏陛下,正所谓侍死如侍生,孟子的意思便是要求人们对待死去的先人如同在活着时一般的对待。”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却是冷笑道:“朕觉得孟子这句话的意思是,父母活着的时候供奉他们称不上大事,到他们去世后安葬他们才真正是人生的大事。”
曹于汴额头上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崇祯皇帝这么解释有没有错?
没有错,从字面上来理解,确实是这样儿的。
但是真要这么理解,那人们还管自己的父母干什么?等他们死了一埋不就是孝顺了?
依着孟子真正的意思,这句话应当理解为父母在活着时孝顺他们,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在他们去世之后,还能像他们在世之时一般思念、孝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