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看到往日的自己一样的感觉,那种生涩的技艺,与熟练的手法相结合,带给他的是剧烈的视觉冲击力。
其实这位陆先生以前研究过他的作品吧?
否则怎么可能捕捉到他的作品中的神韵,还复制得这么完美。
舟川大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交加地看着陆阿惠。
这个来自华夏的青年,莫非就是上天赠予他的机缘?
正在他暗自欣喜,准备等他做完了再与他好好聊聊的时候,陆阿惠皱起了眉头。
陆阿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动手,他虽然把材料和工具拿在手里,与其说是仔细研究并与之熟悉,倒不如说是在观察。
他在观察舟川大师的动作。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无比仔细。
当舟川大师前面的都做完以后,开始用錾子进行瓒刻,陆阿惠突然就领悟了。
啊,这和金银错差不多的意思嘛!
不过不同的是,金银错是在融金之后进行拉丝,这又和银花丝有点像。
他根据舟川大师的步骤一路做下来,因为习惯了拿刻刀,所以他没有用錾子,而是继续拿着刻刀和小锤子慢慢地刻制。
在这个过程里,他是非常享受的。
因为他发现,这种程序的工艺,在他有了木雕、玉雕、金银错的基础后,对他来说,雕金就像是几种工艺的结合。
初时会觉得生涩,但做得越来越顺手,甚至有一种完全放飞自我的感觉。
而且因为材料是金,不用担心它会碎,做起来反而更加轻松。
可是做到这一步,陆阿惠发觉,这种手法很枯燥啊!
既然能加入镶嵌的其他金属,为什么不能拉丝?
这花纹如果能拉细一点,显然更加好看嘛!
“怎么了?”舟川大师见他停了下来,非常担心地看着他:“是遇到困难了吗?我看看……这里你可以镶嵌一小块银片或者宝石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不……”陆阿惠眉头紧皱,拿刻刀在上面比划了一下:“我不喜欢这种太过沉重的感觉,想让它变得更加轻盈一点……”
轻盈?
舟川大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懂得雕金吗?
但惜才之心超越了这种淡淡的不愉快,他耐心地解释道:“雕金是一项非常具有古典色彩的工艺,它要的就是历史的厚重感,轻盈……这种词和雕金完全搭不上边的。”
这样的吗?
看了看手里的半成品,陆阿惠更加纠结了。
冷不丁地,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想做就做,是我教的你畏首畏尾的吗?”
虽然不带一丝严厉,但陆阿惠听了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当时就怔住了:“师父……”
“你在怕什么?”陆子安负手而立,目光清冽:“舟川大师的是雕金,但你的是金属錾刻工艺,两者有差异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用了不一样的,是创新,有什么关系?”
默守成规,察觉到了有异常还不敢坚持,这绝不是百工门的作风!
“好的!我明白了!”有了师父做倚靠,陆阿惠顿时来了信心。
舟川大师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陆阿惠将其中一条细金块直接拿锤子敲扁了。
刻刀利用金良好的延展性,直接将其切割成了许多细小的条条。
再将其反复锤打,直到做到自己觉得适宜的纤细才罢休。
舟川大师已经完全傻眼了,以他向来走直线的思维,完全不能理解。
怎么就成了金属錾刻工艺了呢?明明是雕金啊?
而且创新又是什么鬼!
他的认知里,艺术是一件非常严苛的事情,必须每个步骤都严格按照要求来制作,一旦有一小步做得不到位,那也是失败。
以傀国的行话来说,就是:“不用心!”
可是,看着陆阿惠,他却无法将这个评语加诸到他身上。
不用心吗?
一根根细若蚕丝的金银丝,用镊子一根根夹住,在戒指上缠绕,编织。
经纬相交逐渐延伸,在原本厚重又古朴的戒指上做出了一层细腻的纹理。
像是织物,又像是蕾丝。
在他惊异的眼神里,陆阿惠越做越得心应手。
他仿佛是一个造物主,金银丝在他手下落地生根,开出了璀璨的花朵。
那些花纹相互依存,却又各自独立,从每个角度看都别有意趣。
当编织到背面时,陆阿惠顿了顿,屏住呼吸,慢慢地将其以织围巾的方法相互反勾。
这还是他妈教过他的方法,这样可以完美地将线头隐藏。
金丝缠绕着银丝,编织出的花朵优雅而精致。
原本纤弱简单的金戒,有了这一层纹理包裹,更添了一丝柔美的气息。
“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