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与模型的区别,就在于它真实的情形,远比模型来得更加震撼人心。
组装完成的铜马共有四匹,四肢粗大,比例匀称,膘肥体壮,筋骨强健。
中间两马举颈昂首,两侧马头微向外转,静中寓动,造型风格和秦陵陶马相似。
车马工艺精湛,如装饰用的缨络,用细铜丝绞结而成,颇似麻毛。
尤其突出的是错磨和彩绘相结合,大大增强了艺术效果。
错磨,指的是马体的不同部位的毛向错磨,再涂彩色,塑造出了真实的皮毛感。
细部的真实、鲜明的质感,是这乘铜车马造型艺术的一大成就。
车马通体彩绘,图案花纹风格朴素明快大方,以白色为基调的彩绘肃穆典雅。
再配以大量的金银构件,更显得华贵富丽。
姚馆长与有荣焉地道:“这套铜车马的现世,正式展现了秦代青铜铸造工艺的突出成就!”
每当陆子安拿起一个零件,他便会亲自低声为大家解析。
为什么难?
为什么复杂?
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有他的讲解,其他人恐怕一点都感受不到其中的艰难。
“铜车马的零部件很多,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有厚有薄、有空有实、有圆有方,因此对制作工艺的要求很高。”姚馆长神色慎重,沉声吟道:“《后汉书·舆服志》中记载:“一器而群工致巧者,车最多。”《周礼·考工记》也云:“一器而工聚焉者车最多。””
这时,陆子安拿起了铜车马的脖圈。
姚馆长激动起来,神色颇有些雀跃地道:“这个,别看它就是一脖圈,这可是真正的金镶银!价值不菲不说,最重要的是,金和银的熔点不一样,标准大气压下,黄金的为 337.43 ℃,白银为 90.8 ℃!”
这又有什么稀奇的?金银熔点不一样不是常识吗?
有人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
“两种熔点不一样的物质,但是两千多年前的工匠却把它们拼接在了一起,并且其间接缝极小极细!”姚馆长目露赞叹,语气无比感慨:“很多人试图仿制,但是哪怕他们是用先进设备进行各种实验,却也没有一件能达到原物的接缝之小。”
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西安市市长都有些惊疑不定,这种如此详细的数据,他以前是没有仔细看过的:“那时候古人怎么可能有这么精细的仪器?”
仪器?
姚馆长唇角泛出苦笑,摇了摇头叹道:“他们没有仪器,他们用的,是肉眼,是双手。”
正因为没有任何外界借助的先进仪器及工具,才让他们的这种成就为世人所惊叹。
众人仿佛看到,一盏盏油灯下,有人眯着眼睛,仔细地将金银塑造成自己需要的形状。
纤细如丝,薄如纸片。
达不到要求便熔掉,再重新塑造。
一遍一遍的尝试,直到最终达到自己的要求为止。
而那个身影,也慢慢在脑海中,与眼前、与场中的那名青年重叠。
一举手,一投足,陆子安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只用最短的时间、最省力的操作进行组装。
明明没有任何美感,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在这一刻,陆子安仿佛在发光。
他仿佛是一位傀儡师,完美地操纵着这十五个人。
动作如行云流水,他们十六个人的搭配无比精妙,所有人一举一动都没有一丝累赘。
“那陆大师现在在装的这个,是缨络吧?”有人啧啧称赞:“感觉很细,像真的线一样。”
姚馆长捋了捋胡须,点点头:“是,这是铜丝,铜车马上很多地方用了铜丝,直径一般在0.25~0.8毫米之间,但车上的缨络和右骖马上的铜丝,其直径仅0.25~0.3毫米。”
在缺少放大镜的年代,他们是如何把铜丝制作得如此之细的?
通过金相组织观察,发现其制作工艺是:先铸成铜板,经锤打成零点几毫米的薄板,然后裁切再经加工而成。
“49。”
左侧的人伸手拿起两个零件,递了过去。
“这就是锥度配合连接!”姚馆长适时提高声音:“这是车上的铜伞的22根弓和银质盖弓帽的连接!”
弓和弓幅的连接配合紧密牢固,出土的时候基本上原位不动,可见其构造有多严谨。
而它们被拆开后,此时重新组合。
在陆子安的手中缓缓接洽,咔嚓一声,弓末和帽的内侧均带有一定的锥度,套在一起。
这类的金属连接方法,正是铜车马的灵魂所在。
随着陆子安将其逐渐组装完成,一辆铜车马终于出现在世人面前。
高04.2厘米,全长328.4厘米,马高92厘米,总重约200公斤!
这样的巨物,哪怕它根本没有动,只这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