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隔心里,祥云的两边都是山,左边的陡而峻,遍是嵯峨的巨石和断壁悬崖,令人颇有惊心动魄之感。
火红的枫叶就长在这一片片的山势回环之处,利用木料本身的色泽改刀而成,极为自然。
右边却是起伏的丘陵山脉,一望无尽的丛林,绵绵密密的苍松古槐,参天的千年巨木,看过去是深幽而暗密的。
在这些丛林之中,陆子安采用了大量的留白,造成视觉差,让人感觉它无边无际。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并不能体现陆子安技艺之精绝。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他在那祥云与山峰接洽处、在那白云悠悠的顶峰,竟然又用了一次悬雕。
这次的悬雕又较上次的凤首有了质的跳跃。
因为他利用那不过五厘米的凸起,竟然雕琢出了一整座亭台,山林掩映,后边还隐约看到了一座楼阁。
李大师与任如画站得离陆子安最近,当即就忍不住了,直接放下刻刀走近了一些。
那个亭子,陆子安在悬雕之上,又用了镂雕浮雕微雕等多种技艺。
亭子是真实存在的,细致到亭顶的瓦片都清晰可辨,四周的柱子不仅是单独的,完全腾空的,甚至都大小一致。
从这座凉亭往下看去,众人仿佛听到了旷野风啸,荒草虫声。
那种气势巍峨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仿佛真的有劲风吹拂,自己将将欲坠。
那样的高度让人下意识害怕,有恐高的甚至忍不住退后了半步。
身体动了以后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幅木雕啊!
为什么一幅木雕,也会让人产生这种真实的恐惧感?
带着这样的疑惑再次仔细看去,却又被那其间的风景摄了心魂。
单单看这红枫、看这丘陵,风景还是颇为宜人的。
那蜿蜒于山间的羊肠小道也别有一番情致,仿佛有人正乘风而归。
这山这般高,竟然还有人家,住在这般美妙的地方,一定是神仙吧?
万千端想,纷至沓来……
我知道大师雕刻的是什么了……
高手求教!我在拼命翻书中!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诗,我是极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打错字了……
在众人都沉入这画中意境的时候,陆子安伸手,刻刀微抬。
站在他后面的应轩怔住了。
哎?什么意思?
旁边的沈曼歌非常自然地上前一步,替他将刻刀擦拭干净。
然后陆子安便吹吹碎屑,换了个方向,开始深入勾勒第二幅隔心的细节。
这幅隔心,雕刻的是水。
陆子安在刻水,却又不止是在刻水。
他刀下的水与云相融而难分彼此,滚滚的云流翻山而过,直泻深谷,似流水瀑布,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最妙的是,他能将水与云这两种物质,在同一木料上完美地分别表现出来。
水是灵动而野性的,云却悠然又畅快。
云下隐约透出茂密的丛林,水中有一小块陆地,花草树木郁郁葱葱。
然而,正在陆子安雕刻得起劲的时候,众人忽然听到了一声非常刺耳的“嘎”的声响。
陆子安也颇为讶异,疑惑地看了看。
刀尖微挑,在那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木料上剔刮了几下,里面竟露出一个黑黑的节瘤。
人群中不禁有人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惊呼:“完了,这木雕……毁了。”
李大师也忍不住上前两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眉心紧锁。
旁边的应轩则是最紧张的。
他想着,完了。
他师傅遇到了和他一样的难关。
一幅即将完成的作品,出现了瑕疵。
这简直是每个匠人的噩梦。
这样大的一幅作品,却有一个直径约两厘米的瑕疵。
如果觉得它占比不大,抱着别人不会注意的侥幸心理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像一张白纸上出现的墨点,那痕迹哪怕再细小,也会第一时间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所以很多匠人会有强迫症,无法忍受微小的瑕疵,实际上就是这种心理在作祟。
旁边的任如画仔细看了一下,低声道:“要是不行的话……就把它挖出来吧,实在不行做成透雕……”
反正其他几幅隔心也有透雕技艺,这样处理也很正常。
至少完美地将这个瑕疵给遮盖住了,不是吗?
挖出来?
陆子安微微眯起眼睛,以指腹在这处黑色节瘤上轻轻摩挲片刻,慢慢地摇了摇头:“这处节瘤,非常大,挖不出来。”
他以手指摸索,能感应到木料本体的细节,但是在节瘤没有出现之前,他也无法辨识到这木料竟然会有节瘤。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