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季抬起头,只装作没看见。
牛竹喘着粗气,喊道:“老爷爷,这水底太深!连一条鱼影也看不见呐!”
白樵夫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平时抓鱼,都不用鱼饵的吗?”
“鱼饵?”牛竹嘴里嘟囔着:“没有鱼竿,要鱼饵有什么用?”
白樵夫眼珠一转,眼睛望向苏季,道:“旁边的小娃儿。你肯不肯把手指割破,再跳进去试试?”
牛竹听得一头雾水,旋即望了一眼苏季。
苏季心想这白老头好生气人,分明早有办法居然现在才说,况且想必那鱼饵多半指的就是自己!但见那白樵夫似乎有意考验,苏季便不敢怠慢,眼下走投无路,机会可能就在眼前,他不想眼睁睁地错过,只得掏出随身携带的羊角匕,划破手指……
白樵夫目光中泛起微光,远远望着苏季指间流出的鲜血,仿佛看见一位久违故人。
苏季噗通一头扎进水里。指间滴出的鲜血如一滴墨汁,在水中荡漾开去,逐渐蔓延至水底。
眨眼间睛的功夫,苏季忽觉水中莫名地翻滚涌动,水波摇曳不定,一连串的气泡不断从水底冒出,好像有一只庞然大物正在泉眼里面吐气。
苏季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掉头回游。尽管身后波涛汹涌,他却始终不敢回头,拼命朝水面游去。
一番扑腾过后,苏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钻出水面,抬头一看,只见牛竹瞪大眼睛,正望向自己身后。
苏季还没来得及爬上岸,身后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巨浪,将他整个推上岸边!
噗通一声巨响!
苏季摔得趴在地上,猛然回头,只见水面上一个百丈高的巨影,浴水腾空!
“好大的甲鱼!”牛竹大叫一声,惊愕地望着水面:“我们村里可没有这么大的甲鱼!”
苏季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凌空跃起一只高楼般的巨兽,龙头,龟身,麒麟尾,想必是一只巨型鳌鱼。
俗话说“龙生九子,鳌占头”,鳌是龙之九子的老大。传说东海中有巨鳌背上驮着,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眼下这只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也算得上是一只庞然大物!
这时,树下传来一声吆喝:
“两个小娃儿退下!”
语声中,一把斧头旋转飞出,化作一道巨大残影。只见白光一闪,鳌鱼的巨头被一斧砍落下来。
斧头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拖着鳌鱼巨头盘旋飞回树下,轰隆一声落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水面上的无头鳌身噗通一声,落入池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白樵夫身子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刚刚溅起的水花顷刻间被引入树下的大坑之中。
苏季近前一看,只见大坑里的泉水滚滚沸腾,就像一锅正在炖汤的大锅。
牛竹好奇地跑过去,只见鳌鱼头泡在沸腾的泉水中,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不冻泉水煮沸后,颜色变得鲜艳夺目,闪闪亮。汤中浮着淡淡的油花。闻到一股诱人的鲜香扑鼻而来,苏季想来这鳌鱼汤,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牛竹在一旁搀得口水直流,喉结一动一动地上下吞咽。
白樵夫舔着嘴唇,脸上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虽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珠子却已经快要掉到那坑里。
苏季见两人一副迫不及待、心痒难耐的模样,不禁暗暗笑。见白樵夫一脸猴急,苏季已然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从大瑶树上折下一片荷叶大小的树叶,盛满鳌鱼汤,喂给白樵夫。
汤汁入口,白樵夫满嘴鲜美,每次品味都有一次不同滋味,喝汤的过程,仿佛一瞬间历经韶华白,人生诸般滋味尽在汤中。
白樵夫闭眼品着滋味,说道:“鳌头汤的滋味,果然不同凡响,姜太公临终前想喝一口,可惜没我这个口福啦。”
苏季侧目望去,只见白樵夫说话时,已是老泪纵横。
牛竹疑惑地问道:“老爷爷,您真的见过二百多年前的姜太公?”
“……何止见过。”白樵夫望着天边的夕阳,缓缓说道:“昔日姜太公渭水垂钓的时候,我就是一旁嘲笑他用直钩钓鱼的那个樵夫……”
语声中,白樵夫身上的骨头咔巴作响,使劲伸了一个懒腰,四肢已经活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