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逸修坐在阳台上,几根烟下去,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他拿起外套,进屋。
这次来北平,孔逸修的身份只是个银行职员,虽然工资也算丰厚,但还没达到独门独户的那种地步。
所以他们像无数普通工薪族一样,住在筒子楼里,两人住在一个大敞间,屋里连着阳台,而卧室和起居室是一体的,孔逸修从阳台上进屋,直接走到卧室里。
卧室的床上,董淑慧侧身躺在双人床的一侧,旁边空出一大块位置。
两人是假扮的夫妻,孔逸修作为男子,将床让出来,他平时都睡在沙发上,就是那种木质长条靠背椅,有点像沙发的造型,却远远不及沙发坐着舒服,当初选房子的时候,考虑到睡觉问题,特意置办的,好在这种家具挺常见,摆在他们的大敞间里并不突兀。
孔逸修自觉睡沙发,将双人床留给女士,挺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董淑慧每天睡觉时,只睡到床边,在她的身旁留着大半空位。
让空位正对着沙发上的孔逸修,董淑慧这举动,很难说,没有某种暗示的意思在里头。
孔逸修对此一直视若无睹,可是经过昨夜,董淑慧质问他有关宋雨花的事,还透出对宋雨花的不善来。
想起这些,再看到那空出的大半床位,孔逸修有些厌恶。
孔逸修黑着脸出门,去楼道里洗脸,之后直接出门。
听到孔逸修踩着楼梯下了楼,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董淑慧,突然睁开了眼,她紧紧抿着嘴,眼底有泪光闪烁,放在枕头边的手,渐渐用力,紧紧的揪住了枕头上的布料。
片刻后,董淑慧深呼一口气,眼里的神色变的深沉、狠毒,这会儿的董淑慧,哪里还有半分柔弱的样子啊!
没多久,董淑慧也拿着包包出了门。
这一天,后方根据地里,负责情报工作的陈东学,先后收到了两份电报。
一份是孔逸修发来的,孔逸修再次申请将董淑慧调离,并强调,董淑慧不适合做地下工作,其它并没有多说。
第二份电报,是董淑慧发来的,董淑慧在电报里提到一个女子,说是虽然孔逸修不认识那个女子,但是那个女子似乎认出了孔逸修,而且那个女子与国民军方的人来往密切。
换句话说,宋雨花可能会将孔逸修的身份透漏给军方的人,一旦孔逸修的身份暴露,那将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整个北平城的地下工作者们将会面临暴露的威胁。
陈东学看到孔逸修的电报时,无奈的笑笑,像以前一样,并不打算处理。
看到董淑慧的电报时,陈东学第一反应确实如董淑慧在电报里警示的一样,必须设法将那个认识孔逸修的女子弄走。
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且迫在眉睫,必须马上处理,他匆匆向北平城的另一组地下工作者下达了指令,让调查可能认识孔逸修的女子。
在敌军驻军辖区,安排自己的人,随时打探消息,这是自古而今都有的事。
为了保证自己的人在敌军辖区里,依然为己方效力,古时候的人,会留下人质,作为引子,牵引着在外的细作,以保证其忠诚不变。
而现在,人民革命军主张人权,人民革命为人民,因为这个宗旨,吸引了大量的热血儿女。
这种情况下,要是将人家的父母妻儿当人质软禁起来,就有些让人寒心了。
不能用人质牵引,便想出了另一个方法。
除了地下工作者们相互之间的联系被大大局限外,还安排下去两个以上的工作组。
每一个工作组都需要打探消息,而与此同时,这些工作组之间,也需要形成一种相互制约、牵制的作用。
人、组,时而个体,时而又是组合,每个人都会被监视,每个人也都可能成为监视别人的权力。
这种监视,是每个参加地下工作者的同志都知道的,没有人会觉得被监视就是不信任,相反的,大家都知道,只有这样做,他们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的保密及保证。
陈东学发完电报,又将董淑慧和孔逸修的电报展开在桌上,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董淑慧的工作是协助孔逸修,她去北平几个月了,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组织,更不会长篇大论的评价一个女子对革命事业的威胁。
而孔逸修,在陈东学的认知里,孔逸修是个十分睿智且头脑清醒的人,如果宋雨花真的会对北平地下工作造成威胁,孔逸修不可能不说,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孔逸修没说也没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宋雨花不是威胁。
既然不会对地下工作造成威胁,既如此,董淑慧的这个电报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陈东学总觉得董淑慧的电报信息里,透着股子酸溜溜的感觉。
“嘶~~”不会真是那样的吧?!
陈东学惊讶,孔逸修多次申请希望董淑慧撤离,他总觉得,是孔逸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