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宋雨花想起年逾花甲的老主持,想起卧龙寺外的成片的窝棚区,心中忍不住叹息,主持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临了碰上灾年乱世,让向佛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于心何忍呢!
宋雨花知道这一罐面汤的分量有多重,她抿了抿嘴,郑重的道了谢,双手接过了碗。
这份恩,她受下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他们娘仨得到卧龙寺的帮助,宋雨花记在心里,定然加倍报答。
面汤虽说清汤寡水的,但热乎乎的喝下肚,也着实让人通身畅快了一回。
等几人喝完,尚仁慎重的收起空钵空碗,笑着道辞走了出去,宋雨花见尚仁有些慎重过头,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便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结果竟看见,尚仁刚走出院子,就有几个光头小和尚围了过来。
小和尚们见着尚仁,高兴的叠着声的喊:“得得,得得,肚几饿,肚几饿……”喊着话,小和尚们一个个怀着期盼的眼神,紧紧盯着尚仁手里的食篮。
宋雨花神情微怔。
尚仁就地坐在石阶上,揭开食篮的盖子,将里面的空碗,一个个的递到小和尚们手里。
小和尚们端着碗,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个个都仔细捧着碗,伸着小舌头舔碗里残留的面汤。
看到这一幕,宋雨花的脸色有些发白。
尚仁脸上的笑依然是那么的灿烂,他默默的看着小和尚们,抱出瓷钵,用木勺在里面细细的刮着,将刮出来的、顶多两口的面糊糊捧出来,小和尚们惊喜的你添一点,我吃一点点,分享着那点刮出来的面汤。
笑声仍在继续,可宋雨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屛住呼吸,快速转身,逃跑似的回到屋里。
“花儿,你怎么了?”巧秀大伤未愈,这会儿正靠在床头,见宋雨花眼眶微红,担忧的看过来。
宋雨花抿着嘴跑过去,坐在巧秀身边,挽起巧秀的手臂,甜甜的叫了声:“娘!”将脑袋靠在了自家娘没有负伤的肩膀上,再没说话。
巧秀被女儿突然粘人的样子逗乐了,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笑道:“我家花儿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宋雨花摇摇头,轻声说:“娘,真好,我们一家都好好的,真好!”
那些光头小和尚们,那么小就当了和尚,还能有什么原因呢!谁家父母又舍得让孩子少不知事就遁入空门呢!
想起一路上亲眼所见的杀戮,宋雨花心里很明白,那些孩子,十有八九都是没人照抚的孤儿。
而她宋雨花,有娘,不是孤儿,有弟弟,不是孤家寡人,真好!
宋雨石被宋雨花的情绪感染,乖乖的靠坐在姐姐身边,学着姐姐的样抱住姐姐的手臂,宋雨花搂住了弟弟,娘仨脸上都挂上了笑。
只是此刻宋雨花脸上的笑,只浅浅一点,透着股子让人心酸的压抑感。
那股压抑感,让宋雨花总是想起那些光头小和尚们,以及小和尚们脸上满足的笑,小和尚们所求不多,只是一口吃食、一个生机,他们的生活标准底至如此,让她这个随身带着粮仓的人,如何能视若无睹呢!
时间进入十月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虽说巧秀的伤势已无无碍。
但宋雨花也不想让娘和弟弟顶着风雪在外风餐露宿、颠簸流离,一番思量过后,娘仨干脆留了下来,卧龙寺周围虽说没有秀水绿山好风光,但其依山而建,又有三百年古寺的名头镇着,倒不失为一个暂时栖息的好地方。
宋雨花想,等过了这个冬天再上路,不用抵御凛冽寒风,娘和弟弟能少受些罪。
而她,也想在这段时间里,看着小和尚们,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个冬天。
停下来,宋雨花便每天去找那些小和尚,想着法儿的弄些吃的给他们,孩子们对宋雨花这个哥哥样儿的姐姐非常喜欢,只要看见他,总会叠着声的哥哥姐姐一通乱叫。
小范围的笑声,成了难民区的亮点。
越来越多衣衫不整的孩子们靠过来,他们身后,偶尔还会坠着同样枯瘦的大人。
看到一张张枯瘦如柴的面孔,宋雨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心里很清楚,在如此混乱的当今,恻隐之心会引出诸多麻烦,稚儿无辜,她愿意为无辜涉险,但旁的她不想涉及,她有要守护的人,顾彼失此得不偿失,她非常明白。
可是她心中的明白,在某个清晨,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被击碎了。
有人冻死了,与其说是被冻死,倒不如说是被饿死的!
入冬了,下雪了,窝棚区的人们,就是想去挖个野菜都没地儿挖去,逃亡时各家带的那点儿粮食所剩无几,根本坚持不了整个冬天。
有人死了,人们瞬间陷入了恐慌当中,好像那死掉的第一个,是他们所有人的前车之鉴。
人们纷纷跪在卧龙寺门前,求菩萨显灵,求菩萨庇佑,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了神灵身上,主持老和尚一着急,卧床不起,短短几个时辰便显出大限将至的形容来,弥留之间,他让弟子请了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