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里住着贺帅府的低等下人,这些人不在主子们跟前行走,言语上不似大管事、大丫鬟们那般细致。
加上平日他们干的活最多,得的报酬却最少,不仅要敬着主子们,连主子们跟前与他们一样的下人,见了也要哈头弯腰,长此以往,他们心里的压抑可想而知。
心里压着闷气,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宋雨花听隔壁胡婶子说,大户人家的下人房里,琐碎的闲话最多。
宋雨花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一点,才悄悄摸进了跨院里蹲点,想好好的听听这贺帅府的是非。
这一待就是大半天,还真叫宋雨花听到了些有用的东西,大白天的,下人们都很忙碌,有人去别院,有人就在跨院里做活儿,这些人边做活嘴也不停,说的最多的就是贺大帅房里的事。
描绘的那叫一个仔细,就跟他们亲眼看到的一样。
说是前几天送来的美人儿,如何如何漂亮,可惜,再漂亮也没用,不过是多活几天,以之前被横着出去的那些美人儿的下场来看,这位顶多时效性长点儿而已,结果还不是被一具好皮囊害的毁了一生,甚至丧命。
听着下人们的散碎话,宋雨花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她忘了问宋明慧,宋明兰被抓来贺帅府多久了?她们娘仨来云华县不过半个月,来之前见过宋明兰,按照时间,结合下人们的碎话,宋明兰进贺帅府后院该是已经有几天了。
而且听上去,贺大帅对宋明兰的新鲜劲儿正浓,很是喜爱。
如此看来,宋明兰暂时是没有性命危险的,那宋明德呢!宋明德该是紧跟着宋明慧追来贺帅府的,几天前就来了,人呢?宋雨花心中暗惊,宋明德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宋雨花摇摇头,不会,下人们的碎话里不是说,上次死人是个把月前吗?宋明德来贺帅府顶多十来天,应该没死,贺大帅对宋明兰还稀罕着,不至于这么快就杀了宋明德。
如此一想,宋雨花长舒了一口气,悄悄退出了跨院,摸去厨房,想趁下晌厨房人少、找点东西垫肚子,等入了夜,再四处看看地形,摸清楚了见机行事。
可到了厨房,竟叫宋雨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她看到煎药的丫鬟鬼鬼祟祟的往药罐里加料。
又见大宅内的龌龊事,宋雨花脑门上的青筋都快迸起来了。
如此阴险的地方,她还敢吃什么啊!摸摸肚子,看着屉笼上正蒸着东西,砸吧砸吧嘴,退了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从怀里摸出几根肉干,干巴巴的嚼了嚼,咽下去,完后又跑去井边,打了水来喝。
宋雨花填饱了肚子,又开始好奇,不知道那些药是给谁煎的呢?难倒是贺太太?听说贺太太难产后,至今身体不爽利。
可是,不是听说那贺大帅对他的正室太太,挺另眼相看的吗?怎么会有人下药……
宋雨花很是好奇,虽然这事儿与她没啥干系,可是倘若她利用的好,没准能叫她找到机会呢!
于是乎,宋雨花又快速的折回了厨房。
那煎药的丫鬟正在过滤药汁儿,一副药就在比茶碗大不了多少的小碗里,滤了多半碗药汁。
宋雨花看着咋舌,果然是大户人家,连用药都用的这么大气。
自从他们搬到云华县,了解了很多人情世故,也知道,一般人家,买上一副药得煎三四回,将几回煎出来的药汁儿兑在一起,让药性匀开,能喝上一整天。
宋雨花摸摸空瘪瘪的腰包,心中暗想,啥时候她也有花用不完的钱,可以像大户人家一样,喝药也只喝精华呢!
呸呸呸,好好的喝什么药?!
宋雨花鄙视了自己一把,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假设,再看时,见那丫鬟将药渣全部倒进灶膛里,原本烧着小伙的灶膛,因药渣上泡着水,立马冒起一股药味浓重的烟气。
丫鬟捂着鼻子拧着眉,时不时往门口瞅瞅,手里拿着柴火棍,将药渣一点一点的戳进灶膛的炭火上,看着药渣全部变成灰烬,才拍了拍手站起来。
“哟,嫣红,给太太煎药哪!”胖厨娘突然进来,笑着说道,嫣红不动声色的露出个浅笑,端起药碗时,还满脸忧色的说:“太太的身子一直不见好,我这跟前服侍的也做不了其他什么。”
瞧那一脸真切的样子,宋雨花都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嫣红根本没往药里加料?!内宅里的女人,真可怕,一个比一个可怕!
不过,到底是谁,竟然要害贺帅府的当家太太呢!
宋雨花看着嫣红将端起的药碗装进个盛了温水的瓷坛里,加上盖子,又放在托盘上,这才两手捧着走出了厨房。
宋雨花赶忙跟上,她一边避开院里的人,一边猜测着接下来可能见到的事情。
正想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东西锁着她的后脑勺。
那感觉惊的宋雨花赶忙闪身躲开,可该死的,她刚躲开,那东西就跟了过来,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眼,一头浑身斑纹的豹子,就站在几步外,紧紧看着她。
贺帅府有豹子?这等稀罕事,跨院的下人怎么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