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线,血战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了。两军交锋的所在,土地饱饮鲜血,已然是再也喝不下去了。血,从倒下的明清两军将士身上的那些望之可怖的创口中汩汩的涌出,在一双双大脚的践踏下汇聚成溪,缓缓流向地势偏低的河滩方向。
方才派上去的那些罗罗已经大多没于阵中了,说起来,论及武艺,那些八旗军和藩兵并不会比他们逊色,无非是那等双刀挥舞的亡命打法在甫一接战时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很快的,凭借着强悍的武艺和较之纯粹单打独斗的罗罗更为严整的战阵的配合,清军很快就将这些好勇斗狠之辈清理一空,进而重新恢复了方才之前的那般凶猛攻势。
所幸的是,牺牲并没有白费,凭着罗罗们发动的突然猛攻,自接战以来始终被压着打的明军总算是缓上了一口气来。待到罗罗们组织起的那番攻势宣告结束,清军再度发动猛攻之际,缓过劲儿来的明军也大多熟悉了各自当前对手的攻击习惯,双方再度交手之时,已不再如之前的那般被动了。
战场之上,依旧是清军猛攻,明军谨守战线。面对几近发狂的八旗军和藩兵,明军打得依旧是十分之艰难,不过是在李定国的巨大威望之下竭力坚持罢了。
大军阵后,帅旗在这腥风血雨中招展。帅旗之下,李定国不断的接收各部传来的当前战况,转而下达命令。虽说,此刻明军是处于下风不假,但是李定国的节奏却控制得很好,起码不似其他明军碰上这般狂暴的攻击时早已崩溃的从前。
李定国全神贯注的指挥着作战,前沿的部将们亦是在忠实的执行着作战任务的同时按照各自的经验、能力和习惯指挥着各自的部下们浴血奋战。
李定国的身旁,赶来赴援的粤西明军漳平伯周金汤、靖夷将军邓耀和虎贲将军王兴三人已然率部赶来,巴巴的跑到李定国的帅旗处听候命令。然而,自此看去,前方的血战虽说是不能尽入眼底,但也能瞧出大体的情状来,这般惨烈的场面,于他们哪里见识过,已然看得是满脸的惨白,来时路上想好的那些请战豪言早已化作了冷汗流出体外,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儿出来。
这档口,李定国还在指挥战斗,一时间倒也顾不上他们。待到前方的阵脚稍稳,李定国立刻便想起了他们来。
“周伯爷、邓帅、王帅,本王现在要用你们!”
“末将谨遵殿下号令!”
这三人,在历史上都是抗清一生,最终殉了国的,抗清意志自是没得说,就是各自的本事、所部的战力不太配得上他们的气节。此刻李定国直言不讳,他们似乎也从方才的压迫感下缓过了些劲儿来,只是稍微一顿,便慨然应命。唯独让他们有些诧异的是,李定国并没有让他们补充到激烈的正面战场,反倒是让他们去替换左翼的高文贵、张胜二将的人马。
“末将这就带着儿郎们去为殿下夺回左翼!”
“殿下请放心,末将必不使左翼那里的虏师下山威胁大军侧翼!”
三帅领命而去,李定国看着他们策马离去的背影,看着那三支明军依令向左翼靠拢,却仍旧是对他们能否牵制住尚之智的那些平南藩藩兵精锐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忧虑。
其实,这样的生力军,最该是用来替换正面战场的各部,好让他们能够缓口气儿,从而更好的实现车轮战式的交替防御。但是,这三支明军早在新会围城时李定国就见识过了,算起过往,都曾是有过比较说得过去的战绩的,但是后来随着清军在两广地区不断的进攻,或败绩丧师,或损兵折将,实力远不及当年,现今也就是能够打一些顺风仗,正碰上硬茬子还是不够看的。
当面的清军,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抗衡得了的了,这时候就算是让他们的部队上去了,也只会是加快大军的崩溃,别无可能。
事实上,清军奔袭新会,哪怕是李定国反应及时,大军重新集结在此设防,但却也还是把作为诱饵的靳统武所部甩在了后面。缺少了那支核心精锐,李定国手里的牌就要差上不少了,此间要为接下来提前做好准备,唯一能用的就只有他们,勉强能够让他们派上用场的办法也只有是替换高文贵、张胜二将对左翼保持压力。
坚持到陈凯的大军杀到,这是李定国现阶段唯一的目的。一切的调整,都是建立在这一目的之上的。
三支明军迅速的向左翼靠拢,最先赶到的邓耀所部立刻换下了刚刚从山上退下来的高文贵所部。几次轮替进攻下来,重新夺回左翼的可能性已经是看不到的,眼见于此,他们二人干脆也不再强求,只是设法保持着压力,不使尚之智有余力下山而已。
随着张胜所部新一轮攻势遭到挫败,粤西明军的三路人马已经换了上去,并且由邓耀所部对山上展开了新一轮的施压。而高文贵和张胜两部则也缓缓的退到了明军主阵地的后方,重新恢复了预备队的身份。
这两部,已经算不得是生力军了,但是左翼的压力远远比不得主战场,起码比那些同袍们他们的部队还是饶有余力的。
北面的援军至此时尚未有什么动静,李定国很清楚,陈凯的那个一个时辰写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