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半载,中左所一如半年前那般,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变化。至少,于神前沃的码头登陆的陈凯来说,没有能够看到更远的中左所军器局工坊,其他的便是再不好轻易看出什么来。
从被杀,到入朝,再到叛逃,这半年来,陈凯的暂时离开,中左所乃至是整个福建、广东地面儿上的猜测几乎可以说是无以计数。最初的那两三个月里,每天都会有新的谣言传播开来,到了后来,热度衰减,话题渐渐被郑成功的连战连捷所取代。直到最近的日子,冯澄世似乎已经取代了陈凯在军器局的存在,提到的人就越来越少,或许很多人依旧不认为冯澄世能够真的取代陈凯,但是长久的消失也同样会导致存在感的下降。
但是现在,陈凯回来了。当他穿着官服,大步的下了海船,在码头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的,震惊就从极少数见过他的人们口中传遍了整个神前沃码头。
“是陈参军,原来陈参军没死啊。”
“谁说陈参军死了,是被皇上请到朝中为官。真正的工部侍郎,这次回来没准就是带着圣旨的呢。”
“不是叛逃了吗?你瞧瞧那头,头发呢?”
“放屁,还叛逃呢!陈参军是何等人物,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可能会叛逃?”
“不是说因为郑家打算退婚……”
“换了你是国姓爷,你可能干得出这种傻事吗?”
“……”
周遭的窃窃私语,陈凯全无在意,谣言止于智者。更何况,他已经回来了,很多揣测就只会不攻自破,连解释都没有必要,更别说是去在意什么了。
郑成功已经在码头这里等候多时,陈凯下了船,连忙是三步并做两步的赶到近前。行礼,被郑成功一把拦下,细细端详,旋即二人便是相视一笑,把臂同行,坐上了一辆马车,奔着中左所城而去。
“瞧瞧,陈参军真的回来了。太好了,日后国姓爷领兵征战,陈参军坐镇后方,光复福建,指日可待啊!”
………………
陈凯回来的消息,郑成功已经散播了开来,这对中左所乃至是整个福建明军控制区的人心士气是一种不小的提升。
回到郑成功的府邸,董酉姑已经带着郑经前来迎接。一别半年,郑经对于陈凯的畏惧已经不那么表面化了,行礼如仪,只是那眸子里却依旧还在时不时的透露出他内心的想法。
对此,陈凯并不在意,随着郑成功进了书房。他确实是刚回来,但是在马车上,郑成功已经粗略的描述了一下当前的战略环境,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可能快的行动起来。否则的话,此前几年的所有能力很可能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全部付之东流!
“长话短说,去江西走一遭,揭总督是个做事情的人,但是还没弄明白该如何去做。江西王师战斗力普遍孱弱,抗衡江西虏师进剿怕是都会压力极大,更别说是独自收复失地了……他们缺乏能战的部队是其一,力量也显分散,另外还缺乏能够赖以发展壮大的控制区,唯独的优势就是民心在明不在清……合作的事情,他们不同意,或者说是不放心,咱们指望不上他们什么……”
陈凯当初提出要去一趟江西,郑成功就不是很看好,他不看好的点就在于江西明军的战斗力,以及会否选择合作这两点上。现在陈凯回来了,直言江西明军存在的种种问题,以及未能达成实效的结果,郑成功只是默默地听着,听着陈凯对此的见解,似乎他曾经的反对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他们能够坚持多久,很难说。所以,我军还是要尽可能快的在闽南打开局面!”
这一点,是共识,郑成功点了点头,便示意陈凯继续说下去:“牧翁那边……”
提到钱谦益,郑成功的神色似乎有些复杂。说来到也正常,谁让钱谦益本来就是个颇为复杂的家伙呢。
“牧翁是心向大明的,前事不提,这几年也是在积极的联络江浙士绅,策反虏师将帅,并且向朝廷提出了一个名为楸枰三局的战略……”
详细的与郑成功说明了楸枰三局的内容,随后他也提及到了他在此间的努力。当然,银子他并没有全部带回来,路上花了些,也是应有之义。况且,银子也没有花在了没用的地方。
“牧翁那边,就先这样吧。具体的,还是要看他如何打算,咱们确实不好参与太多。”肯定了陈凯的做法,郑成功便问及了李渔和王江的事情,这两个人是陈凯在杭州逗留的直接原因,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现在陈凯更是带了回来。
“先说李渔,这个人表面上就是个卖赋为生的穷秀才。但是,当年南下的路上我曾听过他的才名,此番也看过了他的文字,那篇《怜香伴》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更重要的是,此人对于女人、对于享乐都有着他独到的见解。不出意外的话,怕是用不了几年,这人就会成为达官显贵们的座上宾。”
“所以,你是打算让他留在杭州作间?”
“不是杭州,是南京,或者是京城。那种地方的达官贵人才多,能够搜集到的情报也会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