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使团进了大殿,在下首站定。
打头的尧夙躬身一礼,朗声道,“在下凉国尧夙,率凉国使团在此,参见寒帝,参见皇后娘娘。”
尹卿容也上得前来,福身一礼,“凉国长帝姬尹卿容参见寒帝,参见皇后娘娘。”
身后使团众人忙跟着两人行礼。
沈初寒手一扬,示意众人起身,又让人赐座。
凉国使团谢了恩,在宫女的引导下一一入席。尧夙居首,尹卿容坐在他下首,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那四名侍女。
待众人坐定,便有伺候的宫女上前,将各人面前的酒杯都给斟满,复又恭谨地退至身后,全程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显然极为训练有序,尧夙看在眼里,眸光幽深了几分。
沈初寒举起酒杯,对着尧夙微微一顿,“尧将军和大家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这杯酒,朕先敬你们。”
尧夙忙道“不敢”,举起手中酒杯,身后众人也跟着举杯,在沈初寒之后,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昭国群臣亦举杯作陪。
同沈初寒寒暄了几句后,尧夙切入正题。
“想必寒帝也明了,吾皇此次派在下前来,为的是两国议和之事。昭凉两国兵力旗鼓相当,交战起来,伤的只会是边境百姓。”一顿,皮笑肉不笑一下,“吾皇说了,寒帝先前在凉国为相之际,最是体谅百姓疾苦,今虽称帝为王,但应该也不至于全然转了性子才是。”
沈初寒闻言没有丝毫反应,寒凉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尧夙面上,眼底一片永夜的幽暗,倒教尧夙心中“咯噔”了一下。
沈初寒在凉国为相时,他还只是一个驻守别州的小将领,并未与他有过接触,但对他这个人却早有耳闻。
传说中,沈初寒性情凉薄狠厉,深藏不露,智多近乎妖,来之前皇后娘娘也特意叮嘱过,与寒帝交手,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只有吃亏的份。此时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他一个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被沈初寒这样的眼神一扫,也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起,仿佛掉入了冰窟中一般。
尧夙定了定心神,再度朝上首看去。与沈初寒的面无表情不同,一旁的宋清欢倒是笑盈盈的模样,眸光清澈如雪,容颜清艳绝伦。
尽管宋清欢看上去一脸无害的模样,尧夙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关于这位舞阳帝姬的传言,尧夙自然也听得不少,尤其是从他们那位如今早已失宠的贵妃娘娘口中。
看一眼沈初寒,宋清欢笑盈盈接口,“尧将军大可不必担心两国议和之事。我想,你们能平安到达临都,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这话时,宋清欢眼眸弯弯,眉心的牡丹花钿艳红似火,一瞬间灼痛了尧夙的眼,让他心中忍不住一“咯噔”。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宋清欢的话外之意。
如果昭国无意议和的话,早就派人在半路上结果了他们,又何必等到现在?
拳头一攥,收起心底最后一丝轻视,朝宋清欢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宋清欢收回目光,依旧笑得甜美,“好了,今日是专门为尧将军和宁乐长帝姬接风洗尘的宫宴,不谈国事。尧将军,你和长帝姬舟车劳顿了一路,今夜,就先把这些都抛诸脑后,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听到自己的名字,尹卿容抬起头看向宋清欢,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笑意,算是回应了她方才那话。
宋清欢看着她,也回以一笑。
尹卿容很快垂了头,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宋清欢笑容微敛,留了个心眼。
被宋清欢这么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尧夙不敢再在口头上逞什么能,举起酒盏喝了一杯,算是赔罪,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沈初寒便让李福传了乐师舞姬进来,一时间,殿内歌舞升平,宾主尽欢。
昭国众臣事先得了沈初寒授意,纷纷上前向尧夙敬酒,在他人的地盘上,尧夙自然不好不喝,被人左一杯右一杯地灌着,很快醉意上头。只是到底警醒,无论如何还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正酣,宋清欢正捧盏小酌,余光突然瞟见尹卿容起了身,带了名侍女朝殿外走去。
她眉梢微扬,招手唤了沉星过来,低声吩咐两句。
沉星会意点头,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退出大殿。
不一会,沉星去而复返,在宋清欢耳边耳语几句。
宋清欢点头,将手中酒盏放下,微倾了身子,同沈初寒低低交代几句,很快也起身离席,带着沉星从偏殿走了出去。
一出大殿,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沉星忙将手中的银狐斗篷给宋清欢系上。
宋清欢紧了紧斗篷,目光看向东南方向,“那边是吗?”
沉星点点头,低声回道,“是,方才奴婢出去查探,见宁乐长帝姬带着侍女往御花园方向去了,奴婢已经派了人跟上去查看。”
宋清欢点头,下了白玉石高阶,带了沉星也往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