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话,宋清羽不由一愣。
哭着喊着?
这又是什么话?分明她当时并不想来凉国和亲,若非宋清欢使了手段,此时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就该是宋清欢了!
她本就对宋清欢诸多怨气,此时见她空口白牙地“污蔑”自己,下意识就想否认,狠狠瞪着宋清欢,厉声质问,“你你胡说什么?!”
宋清欢眉眼间无波无痕,只勾唇浅浅一笑,眼中有流光闪过,“我胡说?这么说,当初四皇姐并不想来凉国和亲了?”
宋清羽怨怼的眼神一滞,僵在当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难看得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
当初来凉国和亲,她确实是不情不愿。但来了后才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凉帝性子虽暴戾,但只要自己乖乖听话,不忤逆他的意思,大多数时候,他对自己还算过得去。而且,他刚登基,后宫妃嫔寥寥,自己在后宫位分最高,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在聿国时屈居宋清羽之下的委屈日子好过多了。
她既已成凉帝妃子,宋清欢方才那话,却是万万不能再承认。否则,以凉帝的性子,势必不会轻饶自己。
眸光一变,暗自定了定神,矢口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四皇姐是何意?”宋清欢眼含戏谑,眉头微挑,一脸等着看宋清羽出丑的神情。
见尹湛也目色深沉看来,宋清羽心中越发慌了,只得结结巴巴开口解释,“当初与凉国和亲,我自是自愿,只是我并没有哭着喊着,你这话,委实有些夸张了。你若要抹黑我,也不至于行这种手段。”
说完这话,她有些心虚地瞥了尹湛一眼,然而他眼中仍被浓雾笼罩,根本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见她望来,目光一扫,眼底神情深沉难测。
底下众人心思各异。宋清羽这番话,显然并不大令人信服,但不管如何,明面上也算是圆了过去。
宋清羽心中惴惴不安,心知尹湛性情多疑,此时怕是已经生了怀疑。然而,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只得暗暗将宋清欢狠狠咒骂了无数遍。
宋清欢却突然“噗嗤”一笑,墨瞳微狭,那笑容,带了几分浓艳的光华,看得众人神情一呆。只听得她清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含着些许戏谑,“四皇姐,我同你开完笑呢,你倒是当真了。”
她的笑容似有魔力,感染了在座众人,也忍不住跟着附和地笑开来,凝滞的气氛陡然一松。
宋清羽却是笑不出来,脸上肌肉仍旧僵硬得很。
什么玩笑?
宋清欢分明是趁机让自己难堪罢了。
可眼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不能当众与宋清欢撕破脸皮,只能顺着她给出的杆子往下爬。讪讪一笑,语气有些冷淡,“舞阳,你知道本宫不喜玩笑。”
却是对宋清欢摆起了“淑妃”的架子。
宋清欢眸光微冷,唇角依旧笑意嫣然,恍若开得正艳的花,带着清空明净之态,沁入人心。
“四皇姐和亲凉国之后,沈相因伤滞留建安,我这才同他熟识起来。说起来,也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了。”
宋清欢一句话,就轻轻巧巧地把沈初寒与尹湛抢人的嫌疑撇得干干净净——
分明是宋清羽先主动要求和亲凉国,聿帝准了,然后她和沈初寒才相识,然后才有了后来的沈初寒求娶一事。
这个时间顺序一变,就算众人心中仍有疑惑,却是再不敢讲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是啊。”神情凉淡的沈初寒却第一个出声附和。
“哈哈。”尹湛大笑两声,眼底肌肉一抖,笑容却再度浮现在脸上,“舞阳帝姬说得好,可不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说着,一举酒杯,“来,为了这缘分大家一起干一杯。沈相,以后朕和你,可就是连襟了。”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沈初寒执起酒杯,与聿帝遥相一碰,“不敢当,这杯酒,微臣先干为敬。”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聿帝端起酒盏,也仰头喝下,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唇角一抹冷笑。
两杯酒一喝,方才那凌冽的针锋相对仿佛只是错觉,所有人都笑着,附和着,场中的气氛再次恢复热闹和平和,没有人再提起刚刚那个小插曲。
今日的宫宴,宋清欢是主角,自然,免不了成为场上焦点。
尹湛就算心中再多不满,再多嫉恨,明面上,也仍要将宋清欢当成座上宾来对待。“这一路上,舞阳帝姬辛苦了。”
他朝宋清欢笑笑,脸上是温和无害的神情。
宋清欢看着他,神情温软,眸光澄澈,心底却是泛起凛冽的寒意。
这一世的尹湛,与上一世相比,并没有丝毫改变。野心勃勃,为了达到目的,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如果,他不是沈初寒和自己的敌人,或许,他最后当真能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也说不定。
宋清欢微微颔首,“一路上休息了不少,倒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