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老馆长精通书画,所以对书画用纸也是比较有研究的。
那位老馆长说,这幅画所用的纸张是清雍乾年间才出现在北方的一种皮纸。而朱耷是明末清初年间的人,尤其是朱耷一生都在南方渡过,很少来北方。最关键的是,朱耷死的时候,康熙还没死呢,他怎么又能使用这种在雍乾年间才出现的皮纸作画呢?
最终这位老馆长判定,这幅画是一幅做的非常棒的高仿,如果不是在画纸上出现了问题,很难辨别出这幅画的真伪来。
外公一开始还不死心,又带着画去了老家一趟,托人请了故宫博物院的一位专家给掌眼,结果一开始那位专家竟然也没有看出这幅画的真伪来,当外公说这幅画的画纸可能有问题之后,这位专家又找了他的一位专门研究纸张的朋友来看了看,结果那人说出的答案和老馆长的话是一样。
不过那个专家也说了,能把朱耷的画仿的如此以假乱真,估计也是某个大师的手笔,要不是世上还有相同的一幅真迹在,这幅画的价格也绝对低不到哪儿去。
至此,外公这才死心。不过那幅画外公却是从来不让外人动,所以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谁仿的。
一块家传的传世玉牌就换了这么一副赝品,这个药吃的,让外公也是无话可说。
外公以前不是没有打眼吃药过,实在是这次的药吃的太厉害了。那块家传的玉牌价值先不说,关键是这块玉牌是老爷子准备留着给儿子李龙的。结果就因为一次打眼,这块传了三代的玉牌就这么没了......
外公因为这件事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甚至连鬼市都不去了。
不过外婆很好,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外公,最终外公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走出那次的阴影。
外公痛定思痛,决定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重新站起来,开始琢磨起纸张来。
他花钱买了一架相机,然后每次逛鬼市的时候,都带着相机,看到古籍古画就对着纸拍下来,然后再研究那些古籍古画所用的纸张。后来天衢有了自己的古玩市场,更多的人汇聚到古玩市场,外公就有更多的机会拍照了。有的时候外公还会买下一些古籍残页,当做样品。
就这样,从上世纪的八七年开始,一直到新世纪的2010年外公病之前,外公一共积攒了五大本这样的古籍古画纸张相片和样品,里面足有上千张不同时代不同地方出产的纸张照片和样品,杨靖从小就被外公勒令勤看这五本书,看了也不知道多少遍了。
说个毫不夸张的话,外公的这五册书籍要是让行里的人看到,绝对会开出大价钱购买的。
就是目前市面上能见到的最专业的有关于古籍古画纸张的书籍,都没有外公自己做的这五册书更细致更全面。
外公打眼吃药的那件事,杨靖小时候听外公讲过无数次。
杨靖清楚的记得外公给自己总结过一句话:“怎么玩古董?首先你得懂古,不懂古就玩古董,最终就会咕咚一下摔个大跟头。可咱们国家的古董界博大精深,你永远不可能掌握全部,所以就要不停的学习,只有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才能尽量的避免打眼吃药。”
外公说这句话的时候,杨靖才六七岁大,不过杨靖对这句话却是记得非常非常的清楚。也正是这句话,一直督促着杨靖在不断的学习。
除了这五册书之外,外公还做了不少其他类型的书,比如瓷器方面的、杂项古玩方面的,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书籍,但却比专业的书籍更详实。这些书,基本上就是杨靖小时候的课外书,而且杨靖看了不是一遍两遍,而是很多遍......
托外公的福,杨靖虽然从小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古董文玩方面的培训,但因为有一个堪称民间古玩大家的外公,杨靖对于古董文玩方面的知识也是非常精通的。
外公也发现了外孙抬头看那张赝品画,老爷子笑着说道:“小靖啊,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既然要踏足这个行业,就不能怕打眼吃药,玩古董的,如果没有打过眼吃过药,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内行人。那些所谓的专家教授,都是用一次次的打眼吃药才慢慢的把自己的水平提升上去的啊。”
顿了顿,老爷子有些吃力的从老舅手里接过了那本书,一边翻动一边继续说道:“你淘来的这本书中的这两页很是有点不同,而且被人做的这么好,我都怀疑这两页是不是宋刻本了,否则那人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掩饰着两页书啊。”
老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嘴里念念自语道:“嗯,是这里了......”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用放大镜对比着《花间集》第六页与书里某张照片,研究了一会儿,外公失望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时间,外公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直忙活了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中间大姨叫外公过来吃饭,也被外公给呵斥走了。
外公只要在研究某件古董文玩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搅他了,杨靖和老舅知道老爷子的这个脾气,因此一直没敢提吃饭的事儿。
忽然之间,老爷子兴奋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大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