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若有所思,但他不敢抱太大的奢望。
姜芃姬也不多做解释,毕竟很多事情她心里清楚就行,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坏事。
柳昭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还是太嫩了,谁知道会不会一时冲动坏了她的好事。
“好了,回家吧。”
“哦,回家——”
姜芃姬拍拍他的脑袋,笑意带着几分温和。
倘若柳昭敢鼓起勇气直视,他便会发现姜芃姬眼底也盛满了温暖,绝非简简单单的敷衍。
姐弟二人勾肩搭背,姜芃姬扭头瞧了一眼个子仅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柳昭。
搁在这个时代,柳昭的个头并不算矮,至少过了平均线,算得上挺拔如松。
不过在姜芃姬眼里,他的个头只能算娇小。
“昭儿,你先前拒绝了父亲提议的婚事,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么?”
“阿姐怎么突然提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一向都是这么定的,哪有自己拿主意的?”柳昭怔了怔,试探着道,“小弟也不多求,只要长得好看,性格又不错就行——”
最重要的一点,必须是正常人啊啊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柳昭可不想自己的枕边人是被夺舍的妖孽、生而知之的鬼怪或者别的东西,太可怕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哪怕人丑一些、笨一些、家世低一些,他都不挑剔的。
姜芃姬拧眉,“虽说婚姻大事都有长辈做主,但你才是和人家过一辈子的人。说句糙一些的话,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的脚知道。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婚后才能琴瑟和谐。”
柳昭到底还是个没成年的少年,哪怕有些小聪明,脾性还是有些内敛拘谨的。
他脸颊微微泛红,神情带着几分不自然。
“不是小弟推辞,实在是没见过几个——何来喜欢呀?”
若是可以,柳昭真想当一辈子的单身贵族,清净舒坦。
妻族安分还好,要是不安分撺掇他争权夺利或者私底下弄小动作,这不是害他么?
娶这么一个招祸的妻子,还不如不娶呢。
姜芃姬蹙眉,她道,“丸州境内的确没几户像样的人家,不如我回头问一问怀瑜,看看风氏族内有没有适龄女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一两年便要加冠,总不能连桩婚事都没有。”
柳昭惊了,他家阿姐的意思是让风氏成为他的妻族?
“阿姐,小弟还小呢,你不如多留我两年。”柳昭面上揣着笑,厚颜讨饶,心里却冒出了一手心的汗水。让风氏成为岳家,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若是小弟成家了,以后逢年过节上哪儿找借口向阿姐讨要红封?小弟身无长物,养活自己一个尚且困难,更遑论一家子了。”
柳昭绞尽脑汁想要推辞。
“小弟现在穷得很呢,每日眼巴巴等着阿姐包一个大红封接济一番——”柳昭抵死不从,厚颜向姜芃姬提前讨要今年的过年红封礼包,“距离大年夜不远了,不如阿姐先赏了小弟?”
姜芃姬被柳昭弄得无奈。
从种种言行来看,柳昭的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强烈。
让他苟,他能苟到地老天荒。
这般惜命,为何想不开插手不该插手的局势?
“好好好——今年打了几场胜仗,收入增长不少,你阿姐也不小气,给你的红封小不了的。”
姜芃姬搭着柳昭的肩膀将他送回自己的府邸。
柳昭没有成家立业,他在丸州也没有置办家宅,自然只能和她挤一挤。
姜芃姬让人给柳昭准备了宵夜,让他吃完了再睡。
“阿姐呢?”柳昭问她。
“数万大军打了一两年的仗,后续还有不少事情要善后,我还要忙一阵子呢。”姜芃姬理所当然地道,“处理好这些事情,治下百姓才能过一个好年啊。阿昭别管了,记得早睡。”
柳昭站在廊下听着姜芃姬的话,宽大的兜帽堆积在肩膀,投出大片大片的阴影。
此处烛光不亮,柳昭大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之中。
他神色复杂地目送姜芃姬离开,眼底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思绪。
某一刻,他真心希望这人是他的阿姐,作为小弟的他就能理所当然地以她为豪。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柳昭带着满脑子的思绪陷入梦乡,殊不知他眼中“任劳任怨”的劳模阿姐扛着一个背篓的文书跳进了卫慈的府邸。她嘴里叼着笔,似蝙蝠一般倒挂在寝居的房檐下,抬手敲了敲窗户。
咚咚咚——
清脆的声响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过了一会儿,漆黑的室内亮起了两盏烛火,其中一盏被卫慈提着,一瘸一拐朝窗户走来。
吱呀一声——
卫慈抬手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姜芃姬倒挂的脸霍地闯入他的眼帘。
卫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