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潜『放跑』了天子之后,段煨更是捶胸顿足表示竖子不可与谋,但是后来却发现斐潜不仅是没有再次走上李郭的后路,甚至还越来越好了,段煨这才和贾诩之间多有了一些联系,并且传达了善意。 这一次,段煨不仅是亲自从武威而来,而且还带来了另外一人,向斐潜当面举荐…… 董遇,董季直。 『哈哈,竟然是巡风使当面……』斐潜不由得笑道,『昔日王书佐,可是没少因为巡风之言而倍受山东之辈刁难……』 董遇跪倒在地,口称有罪。 斐潜笑着上前将其扶起,『沟通东西,此乃善举也,何谓罪也。巡风之职,既为陛下所赐,自当尊行。今西域初定,不知季直可愿前往,为大汉子民通明异域之情,再添不朽之新章?』 董遇自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拜谢不提。 段煨在一旁眯着眼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等到了董遇下去了,才略有所思的朝着斐潜拱了拱手,『今日得见骠骑,果然如传闻一般,忠孝仁德,举世无双!』 听听,这是好话么? 其实说酒泉之宴的邀请,是鸿门宴也可以,但也可是视为是相亲。 合则聚,不合则分。 相亲大多数的时候与恋爱并不相同。 恋爱的时候往往是暧昧的,而且多数是不考虑家庭等等实际的情况,属于被荷尔蒙刺激之下的支配或是半支配的行为,看对眼就什么都好,而相亲往往都是现实所迫,头一条就是『门当户对』四字,考虑更多的是实际上的问题和困难,荷尔蒙这种激素反倒是次要的了。 段煨之前怎么看待斐潜,或是斐潜之前怎么无视段煨,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两个人能不能达成共识。 段煨在酒泉此处,见到了斐潜就第一时间拜倒,也并不能代表说段煨就完全臣服,而仅仅是认同了斐潜当下的实力,就像是段煨在之前也曾经拜倒在董卓之下一样,但是当董卓死了,段煨也没有说要寻死寻活为董卓报仇。 而段煨举荐董遇此事,更是可圈可点。 首先表面上看起来,自然是『举贤不避亲』。一方面是董遇和段煨之间,算是多少有些交情,另外一方面是段煨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对于斐潜的顺从。 但是实际上,段煨是以此在试探斐潜的态度…… 对待某些人的态度。 董遇是山东派来的。 西凉之中,也有很多人是山东派来的,亦或是和山东有所牵连的。 那么是不是所有这些人,都应该去死? 这就要看斐潜的态度了,而斐潜的态度同样的也决定了段煨的态度。 会杀人的首领,西凉人会缺少么? 可是只会杀人的首领,下场有好的么? 董遇是山东所派不假,但是董遇只是巡风使,身上既没有重要职位,又不牵扯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为人又是正直,声名也很不错,所作所为不过是记录风土人情,然后送往山东之处去而已。 整体上来说,董遇是一个好人。 关中的风土人情,即便是董遇不写,难不成其他的人就不会偷偷卖么? 段煨不会用他自己,也不会用段氏的子弟来试探斐潜的态度,但是用好人来试探就可以了。因为即便是被好人识破了,好人也依旧会来,就算是翻脸也不过是怒骂几声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疏勒河是纯洁的,因为她是从雪山上融化而形成的。 她原本以为人世间也应该是纯洁的,和她一样都是自然所化,天生地养的,可是她失望了,即便是她如何努力的去洗涤人间的罪恶和污秽,都徒劳无功,甚至是直至疏勒河消亡了,人间的罪恶依旧在,人心之中的污垢,无法用水洗净。 现在试探的结果出来了,不管斐潜是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只要斐潜都一直这么装下去,那么装的和真的,又有多少的分别呢? 斐潜不杀董遇,说明斐潜并非是要杀尽山东人,既然不会杀尽山东人,那么也就自然不会想要杀尽西凉人了,所以事情就可以谈,利益就可以商量。 『骠骑于此设宴,遍邀诸姓,』段煨盯着斐潜,『可是欲引雍凉之勇士以战山东?』 经过了前期的铺垫和试探,当下段煨问得非常直白,宛如单刀直入,直取中宫。 斐潜哈哈笑笑,『某平西域,朝发而夕定之……定西域未征调雍凉之人,如今又何必再行此举?』 段煨眯着眼,『既如此,骠骑可是有何忧虑?段某不才,愿为骠骑分忧。』 斐潜当然明白段煨的心思,『汉当有律,国当有序,此乃汉之根本,国之基石。不知忠明以为然否?』 段煨语调轻缓,『骠骑所言甚是。只不过如今大汉纷乱,各地失其律序,便如病入膏肓之人,若是用药凶猛,恐怕是……不如浆养时日,再行治理,自有水到渠成之效也……此乃某愚钝之言,见笑,见笑了……』 段煨此言,软中带硬,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说的是大汉,但是实际上指的是什么,大家心中都是清楚。当然,段煨也或许是在善意的提醒,表示西凉之地关系纷乱,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和一定的胜算,强行以武力解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