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高非驾车从大丰纱厂出来,刚刚行驶到洋泾浜桥,从马路边忽然冲过来一个人,一边跟着车跑,一边拍打着车窗:“高先生!高先生!停一停!”
高非一脚刹车,仔细一看,原来是冯一凡手下那个络腮胡。他拉开车门坐进来:“高先生,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
高非看了看四周,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说道:“如果附近有敌人,你这样当街拦车,我们两个都有可能被监视、被跟踪,甚至暴露身份!”
络腮胡连声道歉:“对不起,高先生,是我太激动……我已经在这等了你十几天。”
“等我十几天?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在这出现?”
“您忘了?我第一次跟踪你,就是在洋泾浜桥。所以,我觉得你或许还会在这出现。”
“你们共党找人的办法,还真是特别。”
“这也是逼出来的办法……”
“找我什么事?”
“一凡先生被捕了!”
“被捕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大概七个月前。”
高非在心里一计算,七个月前,刚好是自己和冯一凡在福源茶馆分开的时间。怪不得他这么久毫无音讯,按说不管找没找到夏菊,怎么也该给自己一个答复。
“冯先生是被什么人抓的?是日本人?”
“不。是丁默邨。”
“落入丁默邨的手上,这么长时间,估计冯先生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一凡先生并没有遇害,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是被秘密关押。”
听到‘秘密关押’四个字,高非心里一动:“你们找我,是想让我打探出冯先生关押在什么地方,对吗?”
“高先生,一凡先生怎么说也帮过你,所以……”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大虎。”
高非:“李大虎,三天后晚上七点,你还在这洋泾浜桥等我,有没有消息,我都会来通知你。”
“好。谢谢高先生,那我先走了。”
高非迟疑了一下:“等一下……你知不知道夏小姐的消息?”
李大虎摇摇头:“不清楚。”
“冯先生被捕前……有没有说要和什么人碰面之类的话?哦,这对营救他很有帮助。”
“……那到没有。但是他说过要去一趟什么教会学校,也不知道去没去成,就被敌人抓了。”
“他说的是不是慕尔堂教会学校?”
“对对,是慕尔堂。名字太拗口,我总是记不住。”
“好,我知道了。记住,三天后,等我消息!”
高非心里已经很清楚,冯一凡已经得到了夏菊的消息,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他见面,就被丁默邨诱捕。所以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私心,自己都要找到他。
现在的问题是,上海大大小小的监狱有二十几座。而丁默邨目前在汪伪政府中身兼数职,国防会议秘书长、政治保卫局局长、绥靖公署主任、浙江保安司令,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他有权力把犯人关进任何一所监狱,如果暗中再做点手脚,比如说给冯一凡按个假名字,这种条件下想要找到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思来想去,想要找到冯一凡,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丁默邨!
高非之所以决定这么做,是因为他结合丁默邨的性格,已经大概猜到了他将冯一凡秘密关押的用意,
——如果日本人战败,冯一凡就是他向重庆赢得信任的砝码。反之,这种局面继续相持下去,或者日本人缓过劲来,冯一凡又会成为他向日本主子表忠心的礼物!
冯一凡在他手里成了一个万能的棋子!
…………
丁默邨的办公室里。
高非:“丁主任,戴局长托我给你带好。”
丁默邨打量着高非:“你就是铁血锄奸队的队长?”
“是。”
“想不到这些年让我寝食难安的人,现在居然就坐在我对面,可见世事难料这句话的真谛。”
“丁主任既然选择了弃暗投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都已经成为过去。”
“说的对,说的对……高队长今天来有什么指教?”
“听说丁主任抓了共党上海地高官,虽然没有交给日本人,却也没有告诉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队长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军统的情报能力,想必丁主任也十分清楚。日军偷袭珍珠港计划都能被我们提前获知,何况是这点小事。”
丁默邨干笑着:“那是那是。美国人要是相信戴局长的情报,也不会损失那么惨重……共党这名地高官,我本是想把他送给重庆,可是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我担心这时候送过去,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就暂时关押一段时间。”
“哦……原来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