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一半是蔚藍,其中點綴著白色的雲霧和深綠色的山林,另一半是漆黑,城市里星星點點的燈火匯成金色的河流。它以飛快的速度遠離著,不久之後,銀灰色的月球也從身邊掠過,距離最近的時候月球表面那些奇形怪狀的岩石好像就從眼前飛過,實際上,兩者之間相差甚遠,只是飛船觀景台窗戶有把遠處景物放大的功能。
在遙遠的距離仰視星空,只覺得那些恆星的光芒多得讓人恐怖,然而身處宇宙之中,黑暗和空曠才是它的主色調,間隔很長時間,飛船才能經過一顆星球,而且大多數都是光禿禿的,景色不比月球表面更豐富一點,看多了以後,容遠也失去了興趣,除了正常的起居作息以外,抽空把飛船的功能全都熟記在心,還學會了比丘星語言的听說讀寫。在容遠看來,沒有哪種語言比糖語更加深奧復雜了,比丘星語雖然比堅果語多了些字母符號,但句式的結構卻跟糖語非常相似,掌握了基本的發音方式,再記憶一定的詞匯量,這種語言的理解對他已經幾乎沒有障礙。
所以當帕寇從休眠中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容遠的真實面目。在此之前,他們見面時容遠都帶了翻譯面具,而且用擬態衣改變了模樣。
章魚濕噠噠地從魚缸里爬出來,在地上留了好幾個觸手印。他把身體烘干,又仔細地把身上的飾品都擦了一遍,這才去找容遠。一看到那個坐在觀景台前面的陌生人,他大吃一驚,兩根長長的觸角指著容遠,大喊道︰“你是誰?”
容遠瞥了他一眼,嫌棄地說︰“笨蛋,這飛船上除了你和我還有誰?”
“……哦。”帕寇本來還將信將疑,被容遠冷冷的眼神一瞥,不知觸動了他哪根神經,立刻就相信了,放下觸角大咧咧地走到容遠身邊,將幾只觸角擱在觀景台邊的台子上,不解地問︰“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怎麼還用擬態衣?”
容遠道︰“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實際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帕寇身上,觀察著他的反應。
——宇宙中,有沒有和人類外表一樣的種族?昔日離開地球去尋找生機的那些人,有沒有在茫茫宇宙中繁衍生息?
帕寇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楮,盯著容遠看了好一會兒,才大叫道︰“啊!你不是比丘星人,你是蘭蒂亞人!”
——蘭蒂亞?
遲鈍的外星人反應了幾秒鐘,忽然控訴道︰“你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容遠正想著從他嘴里掏出更多關于蘭蒂亞的消息,聞言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帕寇生氣地說︰“你騙我說你也是比丘星人!”
“我有這麼說過嗎?”容遠道︰“我只是恰好會比丘星語,然後你擅自這麼認為而已。”
帕寇張嘴結舌,仔細回想一下,當初好像正是這樣,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終覺得還是自己判斷有誤的原因,于是誠懇道歉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誤解你了。”
容遠大方地揮揮手,說︰“沒關系。”
聞言帕寇便放心了,他咧嘴笑道︰“你真好,不光從水藍星救了我,還不計較我的過錯,跟傳說中的蘭蒂亞人一點也不一樣。”
“傳說是什麼樣的?”容遠裝作好奇得問道。
帕寇有些尷尬——如果他的章魚臉上那種糾結的神情表示尷尬的話——他吭吭哧哧不太想說,但在容遠充滿求知欲的眼神下,或者說在他好為人師的靈魂驅動下,帕寇最終還是斷斷續續地開始講了。這一講,就講了好幾天。帕寇休眠以後可以很長時間不睡覺,容遠也不需要定時定量的睡眠才能保持狀態,所以除了吃飯上廁所,容遠都拉著帕寇聊天,把他腦子里裝著的那些關于星際總聯盟的事都倒騰了個干淨。
說是星際總聯盟,實際上,這個聯盟的控制範圍止步于銀河系,而且僅僅這一個星系,聯盟探索和了解的區域也不足十分之一。目前已經發現的宜居星有超過十億顆,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星球上都有智慧生命生存或者有智慧生命將要產生的趨勢,地球也是其中一顆。然而,真正算是星際聯盟成員的星球,僅僅只有一千三百八十八顆,其中無論那一顆星球或星球上生存的主要種族,各方面的發展都一定已經達到了銀河系智慧生物的頂峰。
其余的宜居星,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星球了解星際聯盟的存在,也以加入聯盟為向往。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附屬星球的地位,為聯盟核心星球提供源源不斷的人才輸送和各種供給,比如種植聯盟星球的人喜歡的蔬菜、馴養危險的野獸、制作美麗的衣服、提供宇宙飛船的制造基地和勞動力等等。
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宜居星都像地球一樣對聯盟的存在一無所知,茫茫然地發展著,猜想自己是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並試圖發現外星人存在的蛛絲馬跡。這些宜居星有些其實是殖民星的地位,聯盟派遣人員去駐扎在那些星球上,用利益驅使當地的土著提供他們想要的東西;有些富含珍貴的礦藏,聯盟會派人將礦產開采完以後將其舍棄;大多數星球其實並不存在多少利用價值,聯盟就任其自生自滅,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