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時,守在門邊的大爺看了他好幾眼。
這位胡子都變得花白的門衛很盡職,大聲招呼道︰“小容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一凌晨的火車,大概是早上六點回來,您沒看見?”容遠反問道,看了眼門口的攔車桿說︰“我記得我回來的時候,這里還有兩輛車追尾了!”
前面這位大爺還有點迷糊,說道追尾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點頭說︰“哦,對對對。你是那天回來的。我記得……你還拉著個箱子,對不對?”
“是,您記性真好。”容遠跟這位大爺道了再見,出門去吃早餐,同時嘴角掛上一絲淺淡的笑容。
——初一早上他直接去了醫院,自然沒有回來過,追尾這件事也是豌豆入侵了小區的監控視頻以後轉告他的。視頻中自然沒有他的身影,不過監控有死角,這倒不難解釋。而且小區監控保留的時限一過,就會被全部刪除。
容遠特意在早上這個有很多人進出的時間出門,在過小區大門的時候特意放慢腳步,同時跟看門大爺視線對上一秒多,有意無意地讓他跟自己搭話,為的就是在對話過程中給對方灌輸一種自己早就回來的印象。
這幾天守門的大爺原本沒有看見過他,但說起追尾這件事,就讓對方覺得他也是當時目睹了事件發生經過的人,建立了他就在現場的印象。然後他就會覺得在當天早上確實看見過容遠,並且潛意識里根據他說話中提到的“坐火車”這個詞,大腦自動構建了當時他拉著行李箱回來的場景。
人的記憶本來就是這樣,只要加以適當的誘導和暗示,往往就會給自己的大腦中植入一段完全沒有發生過的記憶,明明沒有看到的、沒有做過的,也會認為自己看到了做過了,甚至還會自動往里填充各種細節信息。加上容遠在這個小區進進出出十幾年,同樣的場景已經重復了太多次,他無需費力就能從過去的畫面中隨便提取一個融合到當天的記憶中去。
容遠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將來有一天有人要追究當天他的行蹤時能有備無患。早上醒來洗漱的時候他回顧自己這段時間的行動,發現在回家這一塊還存在明顯的破綻,于是特意過來打個補丁。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意義,又或者有沒有產生作用的一天。但他認真而嚴謹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只要發現存在漏洞,無論大小都立刻就行補救。
……………………………………………………………………
“請您幫忙看一下,謝謝……請您抽一點點時間看看,謝謝……如果有任何線索請聯系我們,聯系電話和郵箱都在上面,非常感謝……”
李梅抱著厚厚的一疊傳單,路上踫到一個行人就塞一張紙過去,一邊道謝一邊懇求對方看一看傳單上的內容。她放下自尊和矜持,厚著臉皮攔下路上每一個滿臉不耐煩的路人,不停地道謝,不停地彎腰鞠躬,焦躁和擔憂幾乎都寫在她的臉上。
她聰慧艷麗,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丈夫是名牌大學的講師。她工資高待遇也好,結婚時有房有車,公婆慈和,丈夫體貼,還有一個聰明淘氣的五歲兒子,原本她的生活是讓無數人羨慕嫉妒恨的美滿幸福。認識她的人覺得她一直都是那麼的淡雅脫俗,什麼時候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
隨便套著幾件不搭配的衣服,沒有化妝,甚至沒有涂潤膚乳,頭發胡亂挽成一個馬尾,臉被寒風吹得粗糙而冰冷,鼻尖凍得紅紅的。她吸著凍出來的鼻涕,有些絕望又滿懷希望將傳單遞給一個個路人,盡管她知道,他們可能看也不看,一轉頭就會把這傳單扔到垃圾箱里,但仍然鍥而不舍的發下去。
傳單上,印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的照片,大眼楮又黑又亮,咧著嘴對著鏡頭笑得十分開心。旁邊還有這個男孩的姓名、出生日期、身體特征、丟失時間和地點、身上衣著等信息。
這個男孩,是李梅的獨生子,莊子玉。前幾天莊子玉的奶奶帶著這個小孫子在公園散步的時候,因為腿腳比較慢一不留神就讓孩子跑出了視線,再然後就怎麼也找不著了。這幾天,他們一家人都快要急瘋了。
李梅不記得自己發出去了多少張傳單。她邊走邊發,忽然一陣風吹來,將一張紙迎面吹到她臉上,李梅將紙拿下來一看,竟然是自己兒子的笑臉。再一低頭,原來周圍滿地都是發出去以後又被人們扔在地上的傳單,路邊的垃圾桶里更是被塞了不知道多少張。
她怔住了,努力眨著眼楮克制住要涌出來的淚水,彎下腰一張一張地將那傳單撿起來,用僵硬的手指將紙上的笑臉撫平,擦去上面的污穢和腳印,撿著撿著,看到周圍四面八方兒子對著她的燦爛笑容,忍不住悲從中來,抱著一堆傳單痛哭失聲。
孩子的奶奶因為將孫子給弄丟了,又急又自責地暈了過去,這兩天一直躺在醫院里病得越來越重,差點兒就這麼去了;他爺爺也隨後突發腦溢血住院。孩子的父親報警以後沒有結果,就在學校請了長假開始滿城大街小巷的到處找兒子,飯也不記得吃覺也不記得睡,累得狠了就隨便找個地方眯一會兒,下了狠心不管天南海北都要把孩子找回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