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对于任岩而言,这个新年的概念和以前都不一样。
除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所有人都沉浸进入一年到头来的团圆欢庆气氛之外。
任岩的这个年,比往年都要特殊许多。
以前因为舍不得来回的车票,整个大学任岩只回家过了一次年。
有时候贫穷这东西真的能让人消磨斗志,不仅消磨斗志,还磨灭生活的某些仅剩的美好。
以前任岩所谓生活的美好,就是和家人团聚。
虽然在洛城苦逼在家里还是苦逼,但亲人在身旁的感觉,相较于一个人去面对城市里的钢筋水泥要好太多了。
现在的任岩,已经不需要再像以前那么苦涩。
对于任岩而言,一八年新年的主题。
叫做珍惜。
珍惜看似轻松却来之不易的一切。
……
腊月三十,在任岩本来的安排中,他是决定带着张雨欣一同回自己家过年的。
不过听闻除了张雨欣二哥之外另外两个哥哥是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过年之后,任岩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于张家而言,他们一年到头来,聚在一起的机会,也只有偶尔的新年。
让张雨欣缺席的话,并不太好。
所以今年的新年,任岩决定让张雨欣好好陪陪家里人。
任岩是早上回到老家的小县城的。
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今天对于任家来说,一方面是即将迎接新年的日子,另一方面……
每年的腊月三十,无论什么情况,任大华都会带着在身边的家里人回到任家真正的故土。
那个渔村。
因为任岩大伯的墓在这里。
清一色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连成长长的车队,开往了渔村。
正值新年,在车队行进到渔村外围距离渔村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能听到爆竹的声音在村子方向响起。
公路一旁,能清晰看到渔港边上停留的大大小小渔船。
“岩岩,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爸跟你大伯不出海的时候,你做功课都喜欢跑到渔船上去,说是吹着海风很舒服。”坐在后排的婶婶透过车窗看到了渔港,脸上带着怀念的神情对开车的任岩说道。
除了怀念的神情,在她一旁的任岩还能从其面上读出那一抹隐藏在深处的哀伤。
大伯就是死在渔船上的。
而大伯的死,让婶婶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成了寡妇。
婶婶没有改嫁,而是一人独立支撑,带着那时候还没有上小学的小泡沫。
当年父亲卖了渔船把钱给婶婶的时候,婶婶没有接。
是父亲母亲千方百计才把婶婶最后劝到县城里去的。
“婶,我记得啊。”任岩努力让自己流露出笑容,看了一眼后视镜,紧接着开口道:“那时候小泡沫还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呢,天天嚷嚷着让我带她找贝壳。”
坐在婶婶周薇旁边的小泡沫有些脸红:“哥……你好好说话……什么开裆裤嘛!”
车上的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只是……
除了小泡沫的笑声之外,无论任岩任大华还是姜秀华周薇,他们的笑声中,都有着一股悲怆。
小泡沫那时年纪太小,远没有到记事的年龄。
对她而言,自己父亲是什么样子她都已经忘记。
笑声过后,车里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窗外能看见的海景正在飞速倒退,从窗缝里进来的风,带着咸咸的鱼腥味。
良久。
“要是……你大伯还在,该多好啊。岩岩现在这么有出息,你大伯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地跟个孩子一样。”
不知何时,婶婶已经泪如雨下。
一直都在忍着的任大华,听到婶婶的哭腔之后,眼睛也跟着红了。
顶着这个家这么多年的任大华,在这时候憋不住了。
“爸,别哭啊,过年呢!”任岩的眼圈红红的,拍了一下父亲的肩膀。
任大华没有说话,但身体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爸,妈,婶婶。”
“咱们不是都好好的吗?小子现在有出息了,能让大家享福了。”
“今天是过年啊!”
“咱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我们不是来陪大伯一起过年了吗?”
眼圈已经通红的任岩,努力笑着继续开口道:“我来说点开心的吧。”
“从我读大学起,我就只回来过了一次年。”
“来回的火车票,能顶我一俩月的生活费。”
“我舍不得回家,因为这样的话,我爸就得多辛苦很多天,才能把这钱给我补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我在洛城打工,春节期间嘛,工资很高的!”
“这样的话,老爹可以少做点工,开学的时候第一个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