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将士兴奋地冲进吴军大营,准备大杀一场,却发现大营里空无一人,只剩下燃烧的帐篷和一些依稀能看出人形的灰烬。
那显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些草人。
就算是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上了当。
蜀军将士慌乱起来,一边后撤,一边大声向身后的同伴示警。临阵指挥的军侯、都尉下令敲响战鼓,请求撤退的命令,却迟迟得不到于禁的回音。
就是蜀军将士疑惑之际,仰天窝上再次传来沉闷的轰响,十几个火球被抛上了天空,只是方向有所改变,不是砸向已成火海的吴军大营,而是砸向挤在一起的蜀军。
“轰!轰!”几声闷响,火球砸入拥挤的蜀军阵中,火花四溅,落在无数蜀士的头上、身上,点燃了他们手中的战旗,身上的战袍。
蜀军将士顿时炸了乱作一团,有的拼命扑上身上的火,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四处寻找藏身之地,更多的人转身逃跑,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仰天窝上的同伴瞎了眼,打得太偏。
紧跟着火球而来的是密集的箭雨。由强弓硬弩射出的箭矢如蝗群一般呼啸而至,射得蜀军将士伤亡惨重,哀嚎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忍卒听。
在火球和箭雨的攻击下,蜀军彻底失去了控制,没有再顾及军令,只想逃命。
无数人拥向狭窄的山路,争先恐后的逃跑。兵顾不得将,将顾不得兵,互相践踏,互相砍杀。山岭的南坡是缓坡,北坡是陡坡,在夜色之中,混乱拥挤之下,根本无法从容下坡,无数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落入江水之中,被江水冲走。
西岸的山岭上,蜀军看着火光冲天的东坡,听着隐约可见的哭喊声,心头一阵阵发麻。虽然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蜀军攻击得手,追杀吴军,为之兴奋不起,还是有些明白人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北坡的混乱,迟迟没有听到攻击的战鼓声,表明蜀军的攻击并不如预期的顺利,很可能出了意外。
就在他们惊惧之时,岭下响起了激烈的战鼓声。蜀军大惊,顾不上东岸的战事,连忙组织反击。夜色深沉,看不清对手在哪里,他们也不敢出营,只能依靠阵地,用弓弩拒敌。
慌乱之下,蜀军将士也顾不得章法、节奏,全力射击,射出一阵阵箭雨,直到箭囊空空。
岭下的战鼓一直没有停,但吴军也一直没有攻上来。等蜀军将领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佯攻时,蜀军已经射出了大量的箭矢,大部分弓弩手的箭囊都空了,手臂也因为连续拉弓上箭而酸软无力。
趁着这个时候,吴军发起了真正的进攻。他们从黑暗中涌出,刀盾手在前排斥,弓弩手抵近射击。箭矢飞驰,惊魂未定的蜀军接连中箭,纷纷倒地,剩下的也四处溃逃,寻找藏身之处。
于禁带走了中军精锐,守在岭上的大多是当地郡兵和大族的部曲,半夜没睡,本来就困乏无力,如今又遭遇突袭,想向中军求援,中军却一点回音也没有,很快就乱了阵脚。
趁着蜀军慌乱,几名身披重甲的吴军士卒手持大斧,冒着蜀军零星的箭矢,冲到蜀军营栅前,挥起大斧猛砍,几下就劈开了营门,杀入蜀军大营,大斧抡得像风车一般,几个避让不及的蜀军被砍翻在地,凄声惨叫。
吴军如狼似虎,如潮水般涌入蜀军大营。
——
战斗持续了一夜,失去中军指挥的蜀军溃不成军,阵地接连失守。
天亮时,吴军已经攻占了雁岭主阵地以南的所有阵地。
蒋钦下令清理战场,在战场东北的山沟里找到了于禁。
于禁死了,不是被箭射杀的,而是被压死的。他穿了一套不太合身的金丝锦甲,挡住了那枝箭,但他被箭的力量推下了山坡,然后又有几个亲卫中箭倒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压在沟里脱身不得,窒息而死。
山坡上下,江滩上,到处是蜀军的尸体,除去被水冲走的,至少还有五六百人。只有一小部分是被火烧死,或者箭射死的,大部分人死于砍伤、摔伤。还有千余人沿着江滩逃窜,乱石、树丛,处处有惊魂未定的蜀军逃兵,绵延十余里,给吴军抓俘虏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蒋钦将于禁的遗体收拾干净,送到中军。孙翊又命人送到蜀军阵前,同时劝降。
见于禁战死,大部分蜀军都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缴械投降,少部分趁乱撤离阵地,逃回僰道。
孙翊命蒋琬带着于禁的遗体,赶往僰道,劝曹仁投降。
——
看着于禁苍白的遗体,曹仁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随即落下泪来。
“文则,是我误了你。当初若不举你为将,也不会有今日。”
蒋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曹仁与于禁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交情。但他能理解曹仁的心情,离家万里,眼看着蜀国又是必亡的局势,不降即死,这心情自然不会好。
曹仁哭了一阵,拭去眼泪,命人为于禁收敛,将来送回泰山安葬。他向蒋琬拱手施礼。
“多谢蒋君。也请蒋君谢过右都护,善待于文则遗体。”
“理当如此。”蒋琬还礼。“于将军虽败,却非无能之将,实在是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所致。右都护也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