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策平定江南之初,曾有“舜避丹朱”的说法,如今孙策驾临君山,又有人提起了舜帝,只是并非赞扬,反而透着一丝恶毒。
君山除了洞庭山这个别名之外,又被称为湘山,据说舜帝南巡时曾在这里驻留,后来死于九嶷山,娥皇、女英南下寻夫,最后就葬在君山。时至今日,孙策还能看到据说是娥皇、女英埋骨之处,而山上也随处可见泪点斑斑的湘妃竹。
有人便说,孙策驻驻君山不祥,当另置行在,比如去洞庭湖的东岸长沙国。
这个提议含义丰富,可供解读的余地极大,也让追查源头变得不切实际。
负责军情的郭嘉向孙策汇报了这个消息后,孙策很快做出决定。
查什么查?这还用查吗?这就是曹操、法正的阴谋,让人把辛评、秦宓叫过来骂一顿。
郭嘉心领神会,问道:“让谁去比较好?秦宓口才很不错,一般人未必是他对手?”
孙策一看郭嘉阴险的笑容,就知道他有备而来。“你有合适的人选?”
郭嘉笑容灿烂。“孔融。只是孔融现在是翰林院的著作郎,身份不太合适。”
孙策明白了郭嘉的意思。作为成名多年的名士、大儒,又是孔子之后,对新生的大吴也算配合,孔融只做一个著作郎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五十多岁的人,和一群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聚在一起,也有些格格不入。
“他送了你多少礼?”孙策笑道。
“他答应收犬子郭奕为弟子,教导犬子文学诗赋,不收臣西席钱。”
孙策忍俊不禁,却又叹了一口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郭嘉春风得意,唯一不满足的就是儿子郭奕。作为孙尚香的发小,郭奕落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坚决不肯从军,连军师处、军情处的大门都不肯迈一步,让郭嘉这位前任军师祭酒、现任军情祭酒很无奈,也让钟夫人咬牙切齿,发狠要再生一个儿子,继承郭嘉的事业,却一直未能如愿。
只是辛苦了郭嘉。
让郭奕拜孔融为师,也是一个解决之道。孔融那脾气虽然臭了些,学问却是极好的,名声又大。有了这么厉害的师门,以后郭奕在读书人中肯定能混得开,也能提升一下郭家的层次。
阳翟郭氏以律令传家,事功很强,文化修养和荀、陈等一流大族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孙策突然说道:“孔融的女婿是去年的泰山郡上计吏羊衜吧?”
“是的,他是泰山羊家的人,其父乃是悬鱼太守羊续,其兄乃是御史羊祕,就是前年被伯言推荐到御史大夫府,连续两年考绩为最的羊祕。总的来说,羊家现在不仅和陈留蔡氏、鲁国孔氏是通家之好,和阳翟钟氏、郭氏交情也不错。”
孙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郭嘉一眼。他正有此疑问,没曾想郭嘉主动承认了。
郭嘉苦笑着耸耸肩。“与其别人进言,不如臣自己交待了。”
孙策嘴角轻挑,笑了两声。“你倒是实在,却把难题留给了朕。你倒是说说,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这盘根错节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啊。若是让人以为朕要改弦更张,效光武帝故事,岂不误事?”
郭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神情窘迫。
孙策转身看看西侧。“行百里者半九十。奉孝,眼下就庆功是不是太早了些?”
郭嘉愣了片刻,连忙跟了过去。“陛下,臣明白了。”
孙策转头看着郭嘉,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臣?”郭嘉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拍额头,哈哈大笑。他抬起手,指了指孙策,随即又意识到不妥,连忙将手收了回去。“陛下,臣误听妇人之言,险些坏了陛下的大事。臣明白了,臣明天就将犬子送到军师处,与皇长子做伴。”
孙策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学点诗文歌赋也不是坏事,只不过好诗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嚷出来的。胸中若无丘壑,作诗也不过是无病呻吟。就像那些被人视作珍宝的奇花异草,看似争奇斗艳,赏心悦目,其实虚弱得很,风一吹,雨一打,便零落成泥。”
郭嘉忍着笑,连连点头。
孙策忽然站住,转身看着郭嘉。“奉孝,你早有主张,只是讨朕一道口谕,好回家交差吧?”
郭嘉哈哈一笑,拱手作揖。“陛下圣明。”
孙策又好气又好笑,指指郭嘉,欲言又止。郭嘉陪着笑。“陛下,臣也是没办法。拜陛下新政所赐,内人虽不为官,却掌握着家中财权,臣虽蒙陛下厚赐,食邑居于群臣之首,俸禄、食邑收入也不足以与内人抗衡,这夫纲实在是振不起来。”
孙策点点头。“那好,回头朕和皇后说一声就是。”
“陛下,这个玩笑开不得。”郭嘉连连拱手求饶。
孙策哈哈大笑。钟夫人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她的富都是寄托在郭嘉的贵上,什么夫纲不振,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纵使一时闹些小性子,又岂能不识大体。说白了,还是人的贪心作祟,世俗上的富且贵之后,还想在精神上高人一等,让郭嘉、钟家成为第一等世家。
历史上的阳翟郭氏没成功,钟氏却是成功了一半,钟会是玄学名士,又无节操的依附司马氏,若不是最后用力过猛,阳翟钟氏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