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站在袁谭面前,低着头,下巴抵着胸口,两只手一会儿拱在胸前,一会儿负在身后,怎么都不自在,话还没出口,气势就弱了三分。
袁谭靠在凭几上,仰着头,看着袁熙,心中越发后悔。
袁熙实在太软弱了,他得不到文武的敬畏,承担不起魏国的重任,还是袁尚比较适合。但袁尚的母亲刘夫人过于狠毒,袁绍刚刚去世,她就将袁绍的几个妾全杀了,美名其曰为袁绍殉葬,其实只是发泄她内心隐藏多年的嫉妒和愤怒。
这总让袁谭想起吕后,下意识地排斥她,连带着袁尚。
“显奕,并不是有了这枚王玺,你就能成为魏王。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魏王,就要得到文臣武将的支持,否则你就什么也不是,这枚王玺不仅不能带给你荣耀,反而可能成为索命的绳索。伏击关羽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自己有勇气、有能力统治魏国,统治冀州的机会。”
“王兄,沮公与……不知道我……的糊涂事?”
袁谭哼了一声,摇摇头,却忍不住问了一句。“显奕,你知道关羽在哪儿吗?”
袁熙原本并不知道关羽在哪里,但他此刻心慌意乱,也没多想,既然沮授说要伏击关羽,关羽自然在附近,便随口应道:“应该就在附近。”
袁谭心中剧震,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袁熙出去。袁熙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嚅嚅地退了出去。袁谭独自坐在帐中,脸色越来越难看,左手握着剑柄,指甲因过于用力而发白,心头涌过难忍的揪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袁熙这么一个软弱的人,居然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袁谭从腰间革囊中取出王玺,举在眼前,仔细端详,心头一阵阵地发寒,眼神也越来越冷。难怪当初父亲会和叔父袁术翻脸。权势面前,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异母兄弟。
称孤道寡,王者无亲,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残酷的事实。
袁熙垂着头,出了中庭,来到前院,沮授正在和张郃、高览商量伏击关羽的战术,看到袁熙这副模样,心中不安。也不知道袁谭刚刚和袁熙说了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谈得并不愉快。
沮授三人起身,向袁煕行礼,又大致说明了情况。
袁熙想起袁谭刚说的话,再看看眼前这代表着冀州文武的三人,心生怯意,莫名的有些后悔。张郃、高览久经战阵,披甲戴胄,自带杀气,沮授一介书生,眉眼闪烁之间也自有慑人气势。我能节制他们吗?袁熙扪心自问,越想越沮丧。
见袁熙心神不宁,半天也不说话,沮授只好又问了一句。袁熙恍然惊醒,看着三人疑惑的目光,更是惶恐,胡乱应了几句,便推说身体不舒服,起身离席。
沮授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袁熙中途离席,沮授无法和他商量联络刘备的事,只好自己拟了一个稿子,送给袁熙,请他润色一下,再抄写一遍,派人送出。袁熙哪有心情润色,粗略看了一遍,便命人抄了一遍,以商量好的秘密渠道送往中山。
与此同时,典客耿苞也带着袁谭的命令,起身赶往中山。
——
刘备坐在堂上,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一旁的国相逢纪,打量着耿苞,有些不高兴。
“魏王真的病重,不能如期会盟?”
耿苞拱手说道:“此事焉能儿戏,魏王真是病重,需休息数日。病情一有缓解,便会赶来与大王会盟,共抗孙策。”他顿了顿,又道:“魏王也是忧心天下,积劳成疾,想必大王也是能理解的。”
刘备没吭声,转头看向逢纪。逢纪笑笑,神情揶揄。“几年不见,元茂平步青云,可喜可贺。”
耿苞拱手施礼。当初逢纪在袁绍麾下的时候,他们谈不上什么交情。逢纪才智过人,但为人强势,以袁绍心腹自居,咄咄逼人,尤其是从韩馥手中夺取冀州之后,常以功臣自居,引起了冀州人的强烈反感,其中就包括他。时移境迁,逢纪转投刘备,成了刘备最倚重的心腹,高居中山国相,大权在握,而他却只是魏国的一个典客,迎来送往,并无实权,逢纪哪里是祝贺,分明是嘲笑。
“苞才浅德薄,只能举家附骥尾,为王奔走,略尽绵薄之力,岂能和逢相相比。”耿苞皮笑肉不笑。“沈友肆虐青州,世族残灭,逢相家人安否?不知逢相何时挥兵青州,为乡党鸣不平,张正义?逢相居高位,掌大权,不会独善其身吧?”
逢纪抚着胡须,微微一笑。耿苞真是无聊,居然当面挑拨离间。不过你也得意不了几时了,等拿下冀州,看你又是一副什么嘴脸。
“元茂教训得是,纪一定努力,佐中山王平定天下,不唯青州。”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耿苞。“这次会盟,本为共抗孙策而来,魏王有恙,止步不前,莫非是另有谋划?”
耿苞连连摇头,矢口否认。他奉命而来,的确没听说袁谭有什么别的计划。他信誓旦旦,袁谭就是病了,早在邺城时就有此迹象,他甚至任命袁熙为领军将领,统领随行的大军。若非病重,岂能如此。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