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没在绿林道上混过,也没受过什么专业化的培训,可是对于情报收集这种事绝对堪称行家里手。老话怎么说来着,熟能生巧!从“四.一二”事变时起,他就一直在军警宪特的眼皮子底下干活。整日里腥风血雨,要是没有点眼力劲,有八条命都不够使的。
看到老太太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曹二宝的行踪,表叔立刻提高了警惕。
事情透着邪性!平日里关注旅里几位大佬行踪的人并不算少,可人家要么是想走门子、做生意的,要么是打算给曹司令他们这些光棍汉保媒拉纤的。今天这位,实在是看不清路数。
表叔没动声色,一面陪着老太太喝茶拉家常,一面小心留意着对方的表情。东拉西扯办个多钟头,他突然从老太太眼里捕捉出了一丝杀意!没错,只有背负血海深仇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人家是奔着杀人害命来的!
事情有些棘手,表叔悄悄让人给旅部挂了电话,无他,调兵尔!僧、道、尼、丐、妪、残,这类人看似温良无害,可要是敢于出手的,十有八九都是扎手的人物。
果不其然,动手抓人时还真的出了事。整整一个班的兵,硬是叫人家放翻了二分之一。
好家伙,一个乡下打扮的老太太,手持双枪、指哪打哪,从屋里杀到大街上,一路枪响一路血腥。开始时只是朝着追兵开枪,到后来,哪里人多就朝着哪打,甚至还变戏法似的从包袱皮里拽出两颗手榴弹,天晓得她是怎么夹带进城的。如果不是巡逻队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来。
一番突审,花二姐把事情交代了个干净。倒不是她扛不住保安旅的大刑伺候,纯粹是一心求死而已。
供词,驳壳枪,从花二姐住处搜出的刊有曹二宝半身照的报纸,还有作为人证的小丫鬟,即使这样,不少弟兄还难以想象当面的“地主婆”居然是个刺客!
好么,拥兵数万的重将,连黄河北岸几万日本精锐都头疼的人物。在自家地盘上差点折在一个“退休女匪首”手里,保安旅这人可真是丟大发了。
看着一堆人证物证,不仅赵诚半天没有言语,周有福他们几个老弟兄也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个个仿佛老僧入定,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曹二宝率先笑出了声来:“整日打雁,这回倒是被小燕儿啄了眼睛。看来,这剿匪的事情还得继续加码!”
赵诚接话道:“城门口的岗哨也要加强,老太太就不搜查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雇几十个壮实的婆子,只要进城门的,一律要查个仔细。再出什么差错,值日军官一律军法从事。”
解开了弟兄们心中最大的疑团,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该剿匪的剿匪,该赈灾的赈灾,除去防空部队继续保持戒备外,旅里其余单位尽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习惯。
布置在洛阳的人手也得赶紧撤回来。
这些日子,凡是和保安旅不怎么友好的军政大员,家门口都有人盯着,明里暗里足有七八十号人马。赵诚的意思很明确,但凡要能查出刺杀事件与他们有瓜葛,少不得要演上一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老戏码。
如此安排,战区长司令长官部难得的保持了沉默。高级军官遇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但开了头,今天是你、明天是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好么天天哪哪都别去,防贼一样等着人家寻仇,这种日子谁他么受得了,此风绝不可长!
被一群杀手盯着的滋味真心不好受。那些心中有鬼的大人物们,给折腾的寝食难安,偏偏又不敢先出手消除“隐患”,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真要是再闹出什么误会来,十有八九会被当作幕后凶手给干掉。
于是乎,各家明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暗地里却加强了戒备。几个带兵的军官,直接把家眷接到了军营里住着。省府的那些大爷们却没有这个条件,只得关门落闩,生挨时间罢了。
据说省府粮政方面某负责人还跑到警备司令部里哭诉,说是他一家老小连门都不敢出云云。
警备司令部的回答倒也风趣:“天凉,在家里呆着也挺好!”
赵诚下令鸣金收兵以后,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省府和战区的高层。虽然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可大家却都悄悄松了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么,管他谁会挨枪子,只要不是自己就成。
打麻将、开烟盘,高乐高乐!家里婆娘管的松的,邀上三五好友直奔九龙台,要上一桌好酒菜,再点上几个新入行的姑娘,一闹就是一个通宵。至于那点开销,谁还在乎?!
官员们如此放浪形骸,除去死里逃生的庆幸,国民政府两万万元的救灾款即将到位也是重要原因。
官场上的规矩是雁过拔毛。采购救济粮的花头最多,同样是一斗粮食,是陈粮、是新粮、是粗粮、是细粮,里头掺多少杂粮、掺多少沙土,都有讲究的,美名其曰,防止有人冒充灾民占国家的便宜!发放粮食这事,更是有大把的油水可捞。省府一级的官员,哪个县多分、哪个县少分,除去上头的交代,全得看各县官员识不识抬举!县里头的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