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站有几门苏罗通小炮,高射机枪也有,不过都没开火,日本人正愁找不着目标,那些炮手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万幸轰炸机不是奔着兵站和野战医院来的,大伙刚松下一口气来。机群突然调整了飞行角度,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在寻找目标。
“日本人奔着县城去了。”老虎的反应很快:“今天将军庙那边有大集,这帮驴日的是打算冲老百姓下手。”
赵诚猛的把油门轰到了最大,一边打方向一边让老虎帮他传达命令:“通知医院做好接收伤员的准备;命令高炮分队马上把苏罗通小炮都拖到兵站南边的树林子里,争取把鬼子的轰炸机引走。”
老虎听的真切,一手扶着座位一手举着步话机,拼命的吼出了赵诚的命令。
岳阳这边多是砂石路,吉普车开的飞快,后头扬起一流尘土。可是再快也赶不上飞机的速度快,眨眼间,九架九九式轻型轰炸机就进入了俯冲航路。
“拿弹药,用机枪干他们。”赵诚急了,庙会上到处都是人,就算有预警,一时半会也疏散不开,只能尽量争取时间。
吉普车上装着一挺勃朗宁m2,平日里和大部队一起行军,安全都有警卫部队负责,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扣下扳机,一长串.50口径的子弹就飞了出去,无数的弹壳如同流水般涌出,落在吉普车的地板上叮咚作响。
一挺机枪的效果终归有限,轰炸机飞行员们几乎都没能发现这点小小的威胁。弹舱门打开了,一连串的黑乎乎的炸弹如冰雹般落下,炸弹尾翼划破了周围空气,尖锐的“咻咻”声如同死神在狂笑。
“轰轰轰”,将军庙附近顿时被火光和烟尘所笼罩,隐约还能听见众人的尖叫与哭嚎。
“他妈的!”老虎异常愤怒,猛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日军轰炸机群已经拉起,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离开。
“走吧!你开车,小心点。”心情不好就会感觉很疲惫,赵诚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窝,然后从怀里摸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他已经能直面血淋淋的战场了,可是面对平民百姓的伤亡,依旧难以适应。
一根香烟没抽完,远处山上的号炮又响了。日本人今天本钱下的很足,小小的益阳城居然能让他们接连派出两批飞机来。
“苏罗通小炮已经就位。”步话机里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开火。”赵诚直接下了命令。
苏罗通高射炮的威力比勃朗宁机枪高出好几倍,这宝贝的有效射高在两千五百米左右,虽然离轰炸机群还挺远,可日本人明显已经发现了威胁。
面对突如其来的防空炮火,日军飞行没敢大意,立刻开始转向,在县城上空开始绕圈。从爆炸产生的烟尘上很轻易就能估算出了高射炮的数量,不过一个连而已,可谁又知道有多少高射炮在隐蔽待命?!
炸还是不炸,这个决心有些难下。在空中盘旋四五圈以后,轰炸机编队再次转向,隐约是本着长沙去了。
赵诚没敢大意,拿过步话机赶紧下令:“苏罗通小炮,立刻停止射击、转移阵地,剩下高射炮和机枪都拖出来,围绕兵站布置防御;给战区司令部挂电话,通知他们,敌轰炸机十架正从益阳往长沙方向飞去,请他们提高警惕;医院继续疏散伤员,同时向城内派出医疗队、抢救伤员。”
将军庙方向浓烟滚滚,赵诚都没勇气去现场,顿了半晌,他才决定回俞家去找李有财,一会应该喝点,不然自己很有可能难过好几天。
照例是老虎开车,不大一会就到了俞家外头的小树林。李有财没有在林子里猫着,一瘸一拐的走个不停。俞家的佣人也是一样,不住的朝着冒烟的地方眺望。
“别看了,是将军庙那边,炸弹都撩在那了!”赵诚一脸平静,路上他嘴里的烟就没断过,这会有点发晕。
“走!”李有财几步冲到车面前,一把把赵诚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拉了下来,手劲之大,全然看不出他身上还有伤。
“俞大小姐和老爷太太到庙里烧香去了。”豹子悄声说道。
“妈的,老虎赶紧开车。”赵诚顾不得伤感,嗖的窜到了后排座位上:“豹子,通知所有官兵和医生护士都到战场帮助抢救伤员。”
感觉这东西很要命,一路上赵诚都在祈祷,可是到了现场以后,他依旧被惨象震的说不出话来。死伤近千人,残肢碎肉四处都是,血腥味甚至盖住了硝烟的气息。
兵站的人也到了,不等赵诚给他们下命令,就紧急投入了救援当中。
老虎站在车顶,不停的用照相机记录着现场的点点滴滴。这是个好习惯,今天那么多人留了血,总得给历史一个交代。
李有财却冷静不下来,焦急的有些绝望。人太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受伤的、没受伤的都是灰头土脸,因为炸弹落点离着人群太近,地上躺着的人有伤者、有死去的、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昏过去的。他想找到自己的未婚妻,但是却无从下手。
“你媳妇今天出门时穿的是什么样子的衣服,什么颜色?”赵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