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的事情千头万绪,卫立煌突然发现战区司令部的部署和中条山各部队的位置有些对不上,粮食储备也有问题。略一思索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想必是各部队图着保存实力又或者抱团取暖的心思。
5月10日一早,各部队先后发来自己的详细情况。卫老总亲自将兵力配属和防线情况在地图上做上标注,然后又把各家的弹药粮秣储备进行了清理。一番盘点过后,他松了口气,前面的情况还算不错,弹药储备能再撑上一个礼拜,粮秣也足够十天的用量。最大的问题来自战役部署,何婆婆一味求稳,没有安排部队通过进攻打乱日军的部署,这使得一战区失去了先机,现在只能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好在前线那些军长司令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各家恐怕都还藏着后手,战场或许还会有转机。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小角色有小角色的头疼事。东起济源、西至运城,中条山、王屋山处处都在交火,日本人屠村、屠镇的传闻比比皆是,有些已经被侥幸逃脱的难民证实。大柏山村、曹家沟、东上寨、上零山、天居村、罗庄、小石口、下社、罗框村、北地垴、伏坪村、峪口村、羊蹄洼、郭家庄、安窝村,远的近的,处处都在流血、村村都在死人。
老话说,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这待在家里就是等死,不少人家把心一横就封门躲灾去了。去年初晋南大旱,运城周边的富裕人家都在靠着野菜、粗粮过活,穷苦人家卖儿卖女亦或绝户都是常事。鬼子和汉奸却一点没少搜刮,白面、小米,鸡、猪、牛、羊,抢完以后还照样杀人放火。各路老总拉夫派饷、抓鸡偷狗,连过黄河去陕州或者洛阳串亲戚都得交上一块钱的过河税,人家还不收法币、只认大洋钱。
国军收复运城以后,大家的日子总算有了些起色。显示队伍上雇人拆铁路、搬鬼子的家当,后来又组织大家伙采硝、煮盐换粮食,好歹也能让大家混个肚圆温饱。(第三军)唐司令和保安旅的曹司令体恤百姓疾苦,不但免去了过河税,有时还能给缺粮的人家送些嚼裹。
好容易熬到秋播,老天爷还算赏脸,不说风调雨顺,可是总能让人有个盼头。这眼瞅着还有半个月能夏收,多少人家指着地里的庄稼吃顿舒心饭,没成想到却来了鬼子。有那狠心的家主,含着眼泪从地里掰回一袋袋玉蜀黍(玉米),或是直接把那没熟透的麦子割回家,或是炒熟或是烘干。往身上一背,就是一家人在外的依靠。
离渡口近的等着坐船,心急怕死的在腰里拴上两个葫芦就跳下了河,祖宗传下的羊皮筏子更是派上了大用场,多少人家都是靠着这个宝贝过的黄河。
南岸这些老总们比山里那些壮实的多,可是脾气也大,不论老幼都得去渑池县的西阳坡(村),男脱衣、女搜身,没有乡邻作保的单身汉子都被索在一边蹲着。住哪里、爹娘是谁、保长是谁,听口音、看老茧,挨个检查脚趾头,稍有不对就是五花大绑。逮出来的不仅有各个队伍上的逃兵,甚至还有汉奸和日本人的坐探。
等登记完身份,每人都领到一个小本本,然后凭着这个宝贝去村头的舍饭场喝碗米汤。那饭里都是老陈米,老人和孩子能摊上两碗,可壮劳力要再添点就得帮着干活,要么是去修大堤、要么是平整道路,洋学堂里先生说这叫不劳动者不得食。
干上两天以后,每人可以领到十五斤杂合面,东西不多,却也足够一家子人三天的嚼裹。有亲的投亲,没着落的由保长领着分到各家各户。曹司令贴了告示,五户联保一家!就是命令每五户当地人就得保一户难民,要有吃有住,还不准叫难民们住在牛棚草舍里,粮食最差也得给玉蜀黍,连高粱都不成。
这陕州的百姓也大气,每家都拿出一斗粮食,匀到每户难民头上就是将近200斤。头上有瓦、嘴里有粮,虽然是离乡背井,却也觉得日子有了希望。
房东们说,陕州是块福地,洛阳和运城那边干的冒了烟,这里却依旧风调雨顺,今年头刚露出些旱像,曹司令立刻设坛烧符、发动五行雷,当天龙王爷就来布了雨。
庄户人家,有的就是力气。粮食留给老人孩子,青壮劳力就想着结队出门找活,只要肯下苦,肯定饿不着人。
很快,保长就挨家挨户就递了话来,医院、农场都缺少人手,所以曹司令准备顾上一批短工帮忙。去农场的壮劳力每天有五斤小米,干一天就能让家里吃上饱饭。医院那边却只要女人,北岸送回来的伤员太多,洛阳那边已经招架不住,现在只能往陕州这边送?。医院打算招收一批胆大心细的女人,帮着给伤员们喂水喂饭、浆洗衣服被褥,队伍上管吃管住,工钱是八斤小米一天。
大家伙一合计,想去农场的占了多数,愿意去医院的少之又少,虽然大家都眼馋每天多出的三斤粮食,可又害怕见到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后来医院还是招足了人手,洛阳那边过来的女学生、家里没有壮劳力的女人,再有就是那些军属和烈属。
这局势是越来越紧,鬼子的飞机天天在渡口那边扔炸弹,开战第二天,北岸过来的民船就沉了好几条。队伍上的船也不再载老百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