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死了吧。”
冯盎满脸惭愧,忽然仰天低头轻叹一声,黯然道:“不懂事啊……”突的抬头看向那个吓尿的儿子,暴吼一声道:“滚,老夫不杀你,但也不认你,从此之后你不是我的种。我冯盎一生为民,生不出你这种贪婪的货。”
那青年还想说话,结果冯盎飞起一脚直接踢开,后面几个青年脸色讪讪,上前拉着那青年悄然走开。
冯盎看都不看这些儿子一眼,反而满脸伤感看向了韩跃,轻声道:“陛下,老臣惭愧……”
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几口大锅,许多百姓已经排着队开始领饭就食,大声道:“就凭陛下这一顿饭,老夫奋斗了三十年都没本事做到,几个孽畜不懂事还想聒噪,子不教父之大过也。”
……
……
韩跃呵呵一笑,伸手又拍了拍冯盎肩膀,他知道这位老人心里的难受,一生为国为民,结果儿子们却贪婪愚蠢,那种教子无方的痛苦,越到晚年越凄凉。
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开解,忽然脑海里跳出来一首诗,韩跃索性盘膝而坐,伸手捡起一根木棍扔到篝火了,悠悠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首诗原本是描写一个忠心耿耿的女子,但是放在冯盎身上同样可以,韩跃慢慢拍打着冯盎的肩膀,语带感慨道:“老国公,你虽付出一己之力,但在岭南实乃万世之功,这份功绩朕无法奖赏你,但是可以帮你庇护膝下的孩子们,今日中午杀的那一个是为震慑,朕保证以后不会举刀再乱杀,哪怕你的孩子不懂事,但是看在你的功上我不会杀,也不会治罪,你养了七十多个儿子,将来朕让他们一个不缺给你送终……”
古人到了六十岁以后,并不避讳养老送终的言辞,反而认为这是发自内心的诚恳之言,听闻者一般会满心的感激和欢喜。
但是冯盎没有欢喜,一张沟壑老脸满是沧桑,他抬眼看着营地里正在吃饭的百姓,有些黯然道:“如果可以,臣愿意有一千万个孩子,我想让岭南所有百姓给我送终,希望在我老死之前没有一个饿死病死……”
这话若是搁在别人说出,那有种大不敬并且觊觎江山的意思,让所有百姓给送终,自古只有皇帝才具有这个资格,天子大葬,举国同悲,出了皇帝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但是眼前这位老国公却直直当当说出来。
他不想当皇帝,想当的话当年就跟李渊争天下了,他想要岭南之民给他送终,其实是想老百姓能够好好的活着,活到他临死的时候还没人饿死,这是一个胸怀苍生的老人毕生心愿。
韩跃呵呵一笑,再次拍打着冯盎的肩膀,忽然冲对面轻喝一声,道:“游游,烈酒扔过了一袋子,为夫要和老国公喝几口。”
上空黑影一闪,一个羊皮酒囊凌空扔了过来,韩跃伸手接住扒开塞子,然后举头大口大口灌了两下。
他喝完将酒囊递给冯盎,大声道:“来,老国公,朕请你,喝一口。”
冯盎面色有些发怔,没有伸手去接酒囊,道:“陛下,天子不与臣民同饮,您用过的酒囊,老臣不敢使用……”
韩跃哈哈大笑,将酒囊硬塞给冯盎,大声道:“现在不论君臣,咱们只论情怀,我敬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我乃是同路人,一样的想牧养百姓,一样的想子民享福,单凭这一点,你值得敬。”
冯盎迟疑一下,终于将酒囊高高举起,他仰头痛饮猛灌,然后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虎目之中明显泪光点点,这是被韩跃的尊重所感动。
男人之间,无论年龄差距有多大,但是只要一口烈酒下肚,相互之间的情谊就起来了。
冯盎突然哈哈大笑,重重将酒囊往地上一砸,大声道:“痛快,痛快,老臣感谢陛下赏赐,这是我六十年来喝的最痛快一场酒。”
韩跃微微一笑,语带深意道:“酒很痛快,但是老国公你信不信,朕要给你的下酒菜肴,更加痛快。”
冯盎一怔,下意识四下观看,然而并没有看到有人端送菜肴过来,老国公脸上一时有些茫然。
韩跃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别找了,朕所说的菜肴,不是用来吃的菜肴,我今以岭南发展之事解说于你,权做赠给老国公的下酒之肴。”
冯盎呆了一呆,随即满脸变得激动,急急道:“陛下,请讲。”
韩跃点了点头,忽然伸手一指营地四周郁郁葱葱的森林,悠悠道:“山林多木,株株参天,所以可建立伐木业,岭南之木多为花梨,亦有瑞香科类巨树,这是一门大产业,得之将有万金来。花梨乃木中之王,瑞香树可产沉香,这两门产业需要大量百姓进山砍伐采收,一年收益不会低于五百万贯,有了钱,民当富。”
冯盎满脸痴呆,好半天才喃喃道:“木头也能卖钱?还一年收入不低于五百万?陛下啊,谁会傻糟蹋这么多钱?岭南的木头要么用来烧火,要么就是用来搭建棚子,千年古树漫山遍野都是,谁会傻到拿钱来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