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风雪罩长安,街面上刚刚响起五更天的打更声,城中各高门大户的门房悄然打开。
百姓酣睡尤未起,大臣已然要上朝,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太极宫灯火通明,巨大的牛油火烛噼啪作响,将整个大殿映照的亮如白昼。
火光虽亮,等待早朝的大臣们却皱着眉头,有几人甚至悄悄用手捂着鼻子,脸上隐隐透着苍白难受的颜色。
原因无它,牛油巨烛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燃烧之时烟气太大,古代有一个词叫做烟熏火燎,牛油巨烛的烟气比烟气火燎还狠。
此时皇帝还没有来,一个年老大臣站在大殿里放眼而望,但见满殿之中立着三四十根巨型蜡烛,每一根都有一人多高,如此多的巨烛同时燃烧,弄得整个大殿一片乌烟瘴气。
“唉!”这个年老大臣忍不住叹气一声。
太子李承乾站在朝班最前面,他听到大臣这一声叹息,忍不住回头笑问道:“孔师因何发叹,可否说与孤王听之。”
旁边魏王李泰目光一闪,同样开口道:“孔师若有烦恼,学生也可相助。”
能被太子和魏王同时称为孔师,满朝也只有孔颖达一人,这老头是孔子的直系后代,山东孔家占据儒门半壁江山,孔颖达这老头别看不起眼,但却是天下儒生的掌门人,便是太子也要向他示好。
孔颖达手抚长须淡淡道:“老夫并无苦恼,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哦?”李承乾微微一笑,语带好奇道:“孔师乃是天下儒生之师,每有感慨必是悲怜天人之句,不知这一次又有何等经典语言发出?”
孔颖达缓缓摇头,叹息道:“老夫此次感慨,实乃久享富贵而不能贫贱也……”
他颤巍巍举起手指,指着朝堂大殿里的烟气皱眉道:“今日殿中并未点亮白炽灯,反而又换回了牛油巨烛,以前上朝也用牛油巨烛,但是老夫当时并未感觉不妥,现在习惯了白炽灯照亮,忽然感觉牛油巨烛烟气熏人,竟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李承乾点了点头,猛然转头对门口两个卫士喝道:“金吾卫何在?上前搭话。”
两个卫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路小跑上前,面带恭敬道:“太子合适传唤小人?”
李承乾一指大殿,冷哼质问道:“今日为何不点白炽灯,反而换回牛油巨烛?满朝打成正要上朝,等会父皇也要过来,你们就这样伺候早朝不成?如此烟熏火燎,还不快快撤掉……”
那卫士呆了一呆,小心翼翼解释道:“太子勿怪,此乃内宫传出来的命令,今早四更之时有内侍前来告知,说是陛下要点牛油巨烛。”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接着轻声道:“原因好像是陛下接到了泾阳侯的书信,言称他那边的城池需要路灯照亮,所以请陛下把三架发电机都运回去……”
“胡闹!”李承乾爆喝一声,借题发挥道:“朝堂照亮乃是一国大事,泾阳侯竟然想讨回发电机,用途还是给城市路灯照明,此举简直大不敬,视父皇和满朝文武于无物。你现在赶紧带人去扯下牛油巨烛,然后立即点亮白炽灯,等会早朝之时本太子会和父皇说。”
那卫士拱了拱手,一脸苦笑道:“太子得罪勿怪,内宫传来的命令是上朝之前必须拆掉发电机,然后在下朝之前就得起运东北,此事不是小人能够左右,还请您原谅则个。”
他再次拱了拱手,转身悄然退回门口。
李承乾面色精彩万分,他是监督国事的太子,本想借机卖好满朝文武,哪知一个卫士都不给他面子,偏偏此事还无法发火,只因拆除发电机乃是皇帝的命令。
魏王李泰目光闪烁,忽然嬉笑道:“臣弟听闻泾阳侯在东北建有一座大坝,可以拦河成湖借水发电,他所发之电完全可满足一城使用,根本用不着脚踏式发电机。”
言下之意很是直白,分明是说韩跃故意如此,就是要让满朝文武重新回到使用牛油巨烛上朝的年代。
李承乾的脸色很不好看,许多侧耳倾听的大臣也很生气。世人就是这样,享受过富贵,再难回到贫贱,白炽灯又亮又方便,牛油巨烛却烟熏火燎,这些人哪一个也不想重新使用牛油巨烛。
“泾阳侯飞扬跋扈,等会上朝,吾必参他一本。”
“吾也同参,此人心中没有朝堂,简直无父无君。他明明掌握着发电站的技术,却还惦记三架脚踏发电机,哼,他在东北建设了发电大坝,整个沈阳城晚上灯火通明,自己享受生活,却不帮陛下在长安也建一座,反而连上朝的发电机都要运回去,此举无耻,此举狠毒,此举无军……”
群情气愤,同声讨伐,门口两个卫士却暗暗翻个白眼,心中不屑道:“一群不要脸的老货,也不想想那发电机本就是泾阳侯的东西,人家白白送给你们使用三年,凭什么就不能要回去?”
可惜两个卫士只是普通金吾卫,不但位卑而且人言轻微,根本无法和大臣们辩驳。
便在这时,猛听朝堂后面隐隐有脚步传来,耳听一个太监高声喝道:“陛下亲临,早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