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大、大王已经走了!”
郎中的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丫鬟的哭声,王忠孝、万礼等人闻闲后,无不是双腿一弯,跪在了那里,在大明官员不需要向皇上下跪,身为府臣的他们自然更不需要下臣,而他们追随郑成功十余年如一日,正是为了“不跪”。
现在他们跪下了。
“大王!”
纵是持重如王忠孝等人,这会也是放声痛哭起来,他们没有想到大王居然这般离世。
董夫人没有哭,她的泪,只是在心里流着,她只是紧紧的抓着大王的手,看着大王那被抓破的脸。
“夫人,大王已经走了,唯今首重之事,既是世子继位……”
没有什么比世子继位更重要,闽王麾下数十万大军,治下所省,非世子不能稳定,对于身为府臣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乱子,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们与闽王府早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即便是世子有千错万错,这个时候,也必须要让世子继位,如此才能稳定大局。
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为私,同样也是为公!
大明不能乱!
只要世子继位,大明就不会乱!
“上书朝廷吧……”
董夫人像是没了魂似的,她知道现在什么重要,先前她请王忠孝等人过来,就是为了劝说大王,至于现在……经儿的罪,就由她这个为娘的担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经儿继位,只有如此,才不至于让大王十余年心血付之东流,若不然,一定会出乱子的。
她只是握着郑成功的手,然后看着王忠孝、万礼等人说道。
“这家丑,让诸公见笑了,还请诸公,能念在先王旧时情谊的份上,勿将此事传于外人,至于……”
董夫人看着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郑成功,泪水流了下来。
“家事,妾身自会作主,定会给唐家一个交待的……”
灵堂连夜设了起来,郑成功的灵柩摆放在那里。夜晚,天色阴沉,夜幕低垂而不见星月,全身缟素的董夫人,就这么守候在灵堂内。
夜色幽冷,廊下的灯光自镂空雕花的窗子间射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片光晕。
因为正是深夜,所以,府臣、府将都还在赶来的路上,是以,灵堂内一片清冷寂寥。
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董夫人抬首,看到郑芝豹缓步走来。他那老迈的脸上同样挂着泪,他的步子微颤,以至于若不是一旁有人扶着,恐怕他大有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大木……”
念叨着郑成功的名字,郑芝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片刻前,在得知侄儿身故的消息时,他便只觉得一阵目眩,然后人便昏倒过去,待到醒来之后,立即哭喊着要来看他的侄子,这个时候,即便是内吏也不敢阻拦他了,谁都能看得出郑芝豹是何等的伤心,若是谁敢阻拦的话,定会被他给杀了。
看着满面老泪的郑芝豹,董夫人知道,若是大王没死的话,见到郑芝豹也会被他气吐血的。
但,他毕竟是大王的叔叔。即便是到死的时候,对于大王来说,仍然在郁结着“忠孝难全”,大王至死都过不了那个槛啊。
但,不管如何,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大王已经走了!
看到他走来,她垂下了头。
“叔父莫怪侄媳妇,先前之所以不让叔父见大王,是,是因为大王的身子,实是受不了打击……”
满面老泪的郑芝豹站在侄媳妇的面前,听着她的话后只是点点头。
他又岂不知道大木的脾气,大木的性格是眼里容不下沙子,以大木的脾气见到他,还不被气死。
“别太伤心了,注意身子!”
郑芝豹低声说道,现在他的心里甚至有一个念头,若是早知道,他和大哥的举动,会气死大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这么做的。
他知道,大木的之所以抑郁成疾,可不正是因为大哥,因为他,因为忠孝不能两全。
“叔父,这府里已经上书朝廷,想来不出数日,经儿就会继位,到时候,您和公公的事情……”
原本想说,会有经儿上书朝廷的她,终于还是改了口。
“自会有朝廷作主。”
失魂落魄的郑芝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而这时走进灵堂的王忠孝,看到郑芝豹时,不由的一愣,对于郑芝豹他并不陌生,这会与灵堂内看到他,尽管觉得意外,但却忍不住摇头苦笑,他的手里有一份刚刚传来的旨意。
若是这旨意能早来几日,大王,大王又何至如此!想到大王居然死在北伐功成的前夜,王忠孝的心里又是一叹,在叹息之余,他朝着北方看去时,心念道。
“成仁,望你早日功成,以慰大王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