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缕缓阳自窗外映射进房中,在那依墙面湖的窗台,一个女孩正神情有些呆滞的坐于书桌前,凝视着窗外,她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时而轻咬唇瓣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这样于窗下坐了整整一夜,等她回过神时,才赫然惊觉天不知何时已经明了,而自己居然就这么坐了一夜,直到这会,才觉得身子有些酸麻。活动身体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那桌子,一张薄薄的桑皮纸就这那般搁在桌上。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既然是不用再看,郑灵也能将纸上的词背诵出来,这首词早就记在她的心底了,不知多少次,她都曾念着这词在那里思索着他写这词时的心境。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啊,为什么会这般地不快活?”
不过二十岁便官拜二品总兵,不知慕煞多少凡人,可他却偏生不快乐,偏生那眉头中总是蹙着些忧容。
不过这时,郑灵之所以会目带忧容,心中所思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又被大哥关了起来!
再一次,被打入大牢!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知进退?”
阵中冲撞主将,按军法这可是死罪!
想到种种可能,郑灵的心底不禁一慌,这,这可如何是好。
对于大哥的脾气,她又岂曾不知,若是今天大哥令人杀他以正军法,到时候……岂不害了忠良?
你这人,真是的,为何要顶撞大哥?难道就不知道教训,你叫人家这次又怎能救你!
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时,郑灵的只觉脸膛一热,心啐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为别人说话,难道……”
就在那面上发烫的时候,她突然又自语道。
“才,才不是,我,我也是为了大哥,为了不让大哥英明有损!”
“九妹,你是怎的保全大哥的英名啊!”
突的,一个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郑灵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过身,只见嫂子不知何时进了她的房中,后面还跟着她的贴身丫环小云。只觉整个人窘迫非常的郑灵不满的看了眼小云,
“嫂子,你,你是何、何时来的!”
“我怎么就不能来?”
董酉姑含笑看着郑灵,嘴上说道。
“方才我碰着小云,说你昨个一宿都没有睡,这又是在想什么?”
瞧着桌上的那张纸,早已经了然于胸的她便说道。
“这又说要保大哥英名,九妹,和嫂子说说,怎么个保全法?”
看着满面羞红的郑灵,董酉姑的目中透着宠爱之意,九妹说是王爷的九妹,实则却几乎被王爷当女儿养大,当年清军故克平安时,九妹的母亲与王爷母亲一同被杀,而当年不过只四岁的九妹是被下人藏于枯井中方才保得一命,也正因如此,怜她自幼年丧母,多年来,虽说她是小妹,却一直宛如女儿般的宠爱。有时候,便是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会不经意把她当成女儿般宠爱,而非只是王爷的小妹。
现在这女孩却是已经长大了,有了心仪的郎君了。
“嫂子,我,我……”
吱呒着满面羞红的郑灵却是说不出话来,那女孩家的闺中自言这般被人听去,又岂不让人羞涩难当。心思微微一转,她便说道。
“嫂子,小妹、小妹只是听说大哥把那人给关了起来,那人刚为国立下大功,便被关进狱中,到时候外人不定会怎么说大哥,所以,所以才担心大哥的名声……”
深吸口气,郑灵暗道着还好反应快。瞧着九妹那般模样,董酉姑故意说道。
“九妹长大了,知道担心大哥的事情了,可九妹你也要知道,那人军中顶撞主帅,按律当斩,若非是大哥念他攻城有功,且又身负重伤,即便是饶了他死罪,怕也要……”
不待董酉姑把话说完,郑灵却只听到她那句“身负重伤”,那里还顾得女孩家的娇羞,而是抓着嫂子的手急声问道。
“嫂子,你说他受伤了?重伤?伤的很重吗?”
那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担心,任谁都能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关切,看着九妹焦急的模样,董酉姑的心底顿时便像明镜似的了解的小妹的心思,于是便笑看着小妹说道。
“九妹,看把你急的,便是他受伤了又是如何?这军中诸将,于沙场征战,有谁不是伤痕累累?便是你大哥,亦也曾多次受伤,这行军打仗又焉有不负伤之理?你怎的这般关切?”
看着九妹那秋水般的眸子中闪动的关切,甚至隐约的有些湿润,董酉姑便拉着她的手问道。
“九妹,莫非你对他……”
不待董酉姑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郑灵急忙松开她的说道,满面羞红的辩解道。
“嫂子何出此言,小妹、小妹只是,只是想那人于国立下大功,才,才一时心急罢了……”